高二开始,他真的全力以赴了,那次选科前的大考,他考进了全级50名。
50名,他终于对得起“希望班”这几个字了,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占了哪个同学的名额。
徐瑞川这个名字,无疑成了海城一中进步最大的学生中的典型。学校的班主任教育不专心学习的学生,就会拿他来做典型,说他之前读初中时学习不认真,上了高中之后,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奋起直追,悬梁刺股,终于取得了好成绩。
“切,悬梁刺股呢?我还凿壁偷光呢!”
陈逸与林跃这两个家伙最了解徐瑞川,说他学习专心了他们信,说他悬梁刺股?谁信呀!
当然,人家的成绩摆在那里,如今老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也不能跑过去跟其他师弟师妹们争辩吧?
他们俩也有进步,但终归没有徐瑞川的进步大。所以,两个好友时常会说几句酸话讽刺徐瑞川。
“怎么样?朱晴好同学有没有用发光的眼神看着你?有没有觉得你特别厉害?”
第二天下午,林跃听说了希望班的动静,找到徐瑞川,神秘兮兮地问。
徐瑞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呀?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才50名呢,算得了什么。”
“可是,任谁也没有你进步大呀。你想想,你进高中部的时候排在哪里,如今又排在哪里?你不知道,如今你多有名气,许多师妹都特意跑你们班看你呢。”
“还不是那些班主任吹的?他们教育学生就教育学生,干嘛老拿我说事呀。”
“这么好的楷模干嘛不用?不用才笨呢。”
“你也这样觉得?唉,这样说来,我只能认命了。还有几个月呢,我就别想清静了。”
陈逸也找过来了,听到徐瑞川这句话,鄙视道:“切,如今你风头多大啊,不但在学校里,在家里也是如此。唉,为什么我爸会与你爸成为朋友?
如今我爸每次从你家回来,都对我板起脸,还劝我住内宿。你家离学校远才住内宿,我家住得这么近,让我怎么住内宿呀?这‘学位房’不是白买了吗?
唉,反正说来说去,你就是个祸害,专门祸害我来的。我之前全级800名,如今都进到前300名了,我爸还不满意,总拿我跟你比。这日子,我真过不下去了。”
林跃一脸的幸灾乐祸:“幸亏我只是与瑞川交好,我爸妈与徐叔叔交情不深,不然,估计我也够呛。”
陈逸点头:“确实如此,我亲眼见过徐叔叔说起瑞川的那得意劲。说他与阿姨是怎么、怎么负责任,特别是阿姨,以前特别喜欢打牌,为了瑞川,也不打牌了。每周有两次来学校送汤给瑞川,每到周末就放下手里的一切,给瑞川做好吃的。
有吗?瑞川,你说说看,我怎么没有见到阿姨给你送过汤?上学期周末,我每次去你家玩,都没见到阿姨,她哪里放下一切,专门侍候你了?大人们总喜欢睁眼说瞎话,觉得孩子学习好了就是他们功劳。孩子学习不好就是孩子自己的责任。唉,真可悲!”
徐瑞川长叹一口气,一脸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道:“陈逸啊,你还不明白吗?成绩代表了一切。面子、荣誉、能力、责任等等,都在里面了。我也是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弄清楚了这一点,以前,我每天要面对多少念叨,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从发现只要我学习有进步,父母就不再念叨、父母就一脸自豪、父母就特别好说话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我要进步!”
林跃腹诽:才不信你这套说辞呢,肯定是喜欢上了朱晴好,不然,才没有这么大的动力呢。
朱晴好自然不知道徐瑞川这两年多的心历路程。
第一次见面,她觉得徐瑞川特别青春阳光,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还有至少1.75米的身高(其实人家的个子如今已经串到1.8米了)。
总之,在朱晴好心里,徐瑞川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
第二次见面,徐瑞川就告诉她,说自己是凭关系进的海城一中,这坦率劲,让她觉得这个男生很可爱。身为班长,鼓励班级成员,让他安心学习,是她的职责,何况这还是班主任特别邀约加盟的体育委员呢。所以,朱晴好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高一高二,她是一班之长,自然要为班上所有同学服务。
文理分科之后,重新分了班。
徐瑞川与朱晴好都选了理科,两人仍然同班。
只是,这一年,朱晴好辞去了班长一职。高三这一年的班长变成了凌志稳,而不是她了。
徐瑞川猜想朱晴好是有了更高的目标,所以也没敢打扰她。
高考前两个月,朱晴好的父母因车祸双双离开人世。
徐瑞川在葬礼结束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他心疼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却发现自己面对沉默的朱晴好,劝慰也只是干巴巴的,没有多少说服力的老生常谈。
“晴晴,不要忘记你的理想,叔叔与阿姨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振作起来,让叔叔阿姨在九泉之下能够眠目。”
“谢谢你,瑞川,我会的。你也要加油哦!”朱晴好对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徐瑞川默默地关注着她,发现她更沉默了,还经常一个人坐在校园里发呆。
“晴晴,我们一起考北城的大学。你考北城大学,我去上北城理工。好不好?”
当时,他就想,等晴好考上了大学,离开了海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朱晴好看着他,难得露出笑容,“好,我们一起去北城上大学。我肯定能考上北城大学的,我跟爸妈保证过。”
徐瑞川以为,他们算是约好了。便更加努力学习,生怕考不上北城理工。
没想到,他如约考上了北城理工,却再也找不到朱晴好了。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参加了毕业宴会。
第二天他给晴好打电话,就联系不上了。
他去朱家找人,才知道了事情真相。
原来,朱家人说朱晴好是朱家二叔二婶捡来。如今朱家二叔二婶都不在了,她也已经年满十八岁,朱家对她再也没有责任了,让她离开朱家。
朱晴好就这样离开了朱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瑞川整个暑假都在天南地北地找人,却没有丝毫音信。
他知道朱晴好的成绩进了北城大学的分数线,以为开学总能找到她。但是,北城大学开学了,朱晴好并没有来报到。
海城一中的老师没有她的消息,南溪朱家没有她的消息,海城一中的同学,也没有她的音信。
朱晴好,这个照亮了他整个高中,在他的人生中起着不可磨灭作用的可爱女孩,就这样音信全无,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她的存在。
他想,既然晴好不是朱家人,那有很大的可能会换个名字上大学。
他去南溪户籍股找,那边说朱晴好的户籍并没有迁走。既然没有迁走,那应该还是在用原名。
他没有放弃寻找,他每到周末,就拿着照片去各大学找。
后来,他又想,晴好离开的朱家,会不会没有钱上大学?
那晴好是在工厂打工吗?
就这样找了一个学期,还是没有找到一点儿信息。
直到大一第二学期开学一个月后,徐瑞川才接到了一个远洋电话。
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这个电话竟然是朱晴好打来的。
徐瑞川欣喜若狂,幸好,晴好终于记起他来了。
朱晴好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包括她不是朱家骨肉,包括后来打暑假工找到了亲生父亲,包括她的亲生母亲难产去世,包括她暑假时意外怀上了孩子,以及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徐瑞川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会变成怎么样子。
在他的心目中,朱晴好非常爱她的养父母。
父母不在,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了。
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亲生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亲生父亲早已另娶、异母妹妹只比她小一岁。
这一连串的打击,晴好一个人又怎么承受得住?
可是,晴好竟然还意外怀孕,并远渡重洋把孩子生下来。
徐瑞川简直难以想象,朱晴好会做出这样不理性的选择来。
按他对朱晴好的了解,觉得朱晴好应该会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亲生父亲,然后把孩子打掉,继续去北城大学上学才对。
徐瑞川不知道的是,上一世的朱晴好就是这样选择的。
不过,她这样的选择反而给她带来了更为悲惨的命运。所以,这一世,她才会做出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