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子衿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之时，不知为何，只觉得口中苦涩难挡，又腥又涩，十分难过，还不等她开口，耳边便响起一个温柔而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赵子衿晕乎乎地转头，晕黄的夕阳下，眼神清明带着关心的姬非离显得格外迷离。
想张嘴，想询问，想告诉她嘴巴好苦。
就听见姬非离如同心电感应般地突然从一旁的何处拿出好几枚又红又大的浆果子，如同哄小孩子般扶起她，送到她的嘴边：“来，吃一个就不苦了，刚刚怕那药草解毒太慢，我便取了那毒蛇的蛇胆，喂你服了下去。”
其实，一点也不慢。
姬非离找到那药草也不过短短片刻，然而，对于此时一刻都如同永恒失去的姬非离而言，一刻，已经太长。
匆匆嚼碎而后敷在赵子衿小腿伤处，药效发挥其实很快，只是，对于有些人，再快的解毒药，都无法解来安心。
姬非离眼见赵子衿腿间的黑紫渐渐消退，稍微松了口气，立刻起身去寻刚刚咬赵子衿那样的青蛇。
刚刚的毒蛇已死，死蛇的蛇胆药效却是比不上活蛇之胆。
如同影子一般在林间穿梭，山间的荆棘、叶片一次次划破他的手指和衣襟，不过，活蛇，也让他抓住了四条。
只是，那蛇胆真是太苦，他也是第一次尝到那般苦的东西，就如同适才看到，因为自己的逗弄而被蛇咬的赵子衿时，自己的心似的。
一样苦涩。
哭得昏迷中的赵子衿，都忍不住用舌尖将胆汁往自己口中顶。
同甘共苦，是否便是这样一种微妙的情绪。
“谢谢。”想要出声致谢，才开口，赵子衿就发现，自己的喉中无法发出清楚的音节。”我……唔……”
“没事的，不要担心，只是余毒而已，再加上蛇胆太苦，暂时不能出声，明天就好了。”
温柔而笃定的安慰让赵子衿心中一定，第一次，二人之间竟然衍生出了脉脉温情，很淡很清，就像午后村庄飘渺而出的缕缕青烟似的。
两人又小坐了片刻，天边的夕阳渐渐往西方坠落，赵子衿半靠着姬非离的肩膀，眯缝着眼睛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难得的静谧。
“困了就睡吧。”
感受到肩膀逐渐不支的力量，姬非离微微转头，半扶着依旧晕眩的赵子衿，轻声道。
赵子衿挣扎地动了动，微微仰头，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姬非离却看懂了。
“放心，我们一定是第一。”
夕阳下的保证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赵子衿微微一笑，眨了两下眼睛，脑袋一沉，靠着姬非离的肩膀，竟然真的就那般睡了过去。
……
天已经黑了。
身侧熟睡的女子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姬非离轻声一笑，低头看了看半伏在自己怀里的赵子衿，头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看不清便看不清吧，走一步，便算一步。
抱起熟睡的赵子衿，姬非离足尖轻点，跃至附近最高的树尖，眯眼四顾，而后嘴角微勾，纵身发力，几个起落，便停在了一处河边的石滩上。
脱下锦袍垫在微凉的石头上，姬非离小心地将赵子衿放了上去，然而，夜半天寒，水边虽清净安逸，但凉气却也颇重。
四处看了看，姬非离迅速地在附近拾了些柴火，引火石打燃，置于赵子衿旁边，熊熊地烧了起来。
想了想赵子衿睡前还挂念的名次，姬非离笑了笑，刚准备动身，独自一人趁着夜色全部完成，才动脚，却跟想到什么似的，转身看了看火光映照下安睡的脸庞。
从袖中取出一枚黄豆大的丹丸，轻轻碾碎，以赵子衿为中心，小心地撒上一圈。
这样，便没有谁可以靠近这个圈。
于是，当赵子衿被腹中的饥饿和一股浓浓的肉香唤醒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半空。
明晃晃地倒影在潺潺的流水中。
水声叮咚，烟火袅袅。
赵子衿半坐了起来，看着火架上已经快要烤好的鱼，咽了咽口水。
“饿了？”
熟悉的语调传来之时，姬非离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衣，衣带松散，如墨的长发懒懒的披散在肩头，眯缝的桃花眼里满是魅色。
赵子衿只觉得心间一动，竟不由自主地别开了眼睛，耳根却是无人查觉地红了一刻。
“你的衣服呢？”
有些慌乱地随口一问，姬非离不由一笑，随即在火堆旁边坐下，翻动了一下烤鱼的架子，慢吞吞道，“子衿是问这个？”
说着，掏出了赵子衿为他亲手缝制的别致的“汗巾”，然后，指指赵子衿的身下，勾唇道，“还是，这个？”
赵子衿……
“熟了，吃吧？”
姬非离也不追问，从火架上取下一条烤好的鱼，那洗净的巨大芭蕉叶包好，给赵子衿递了过去。
“谢谢。”
赵子衿低下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姬非离笑笑，也取了一条鱼下来，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
“不好意思，拖累你了。”闷闷地啃了一口鱼肉，赵子衿又瞄了一眼身旁的姬非离道。
姬非离顿了顿，转头看了看脸上没多少诚意，倒是有不少不甘的女子，笑道：“该我道歉才是，不然，你也不会被蛇咬。”
而后悠哉悠哉地补充了句：“而且，你也没有拖累我，等我们明日辰时到达之时，第一名，只有我们。”
赵子衿顿时来了兴趣，不自觉地往姬非离身边挪了挪，好奇道：“为什么？书画他们可比我们出发早多了。”
而且，他们如今还因为这蛇毒被耽搁下来，就算明日等准时赶到山顶，任务都还没做呢。
姬非离见赵子衿脸上神请万变，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老神在在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明日就知道了。”
赵子衿……
你就装吧，明天不是第一，看我怎么嘲笑你。
撇撇嘴，赵子衿埋头啃鱼，姬非离眼神流转，忽然开口道：“酒仙山山高且陡，你可想明日去看日出？”
赵子衿啃鱼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想到自己昏迷的时候可不是在这，顿时点点头，狡黠地一笑。
“好啊，不过，我走不动，你得背我。”
灵动的表情让姬非离不由闷笑，“嗯，只要你到时起得来就行。”
“切，这话应该对你说才是，我可是睡了大半天的人。”
十分不服气地，赵子衿扬着眉毛挑衅道。
“嗯哼，那就到时候看了。”
姬非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