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倚正当夜是不可能来到赵府了，然而，听到街头里巷还有品香楼递来的消息时，赵子衿却还是不禁为皇帝的试探和舅舅任性霸气的举动气得无语。
拒绝就拒绝，你就不能委婉点，语言艺术你会不会啊！
你这样不是明显反抗皇权吗？逼他往别的地方想嘛！
难道你不知道，军权一直是历来皇帝最忌讳的，你倒好，被舅舅的举动气得个够呛，赵子衿当夜也没有睡好。
结果，自然，一夜好眠的章倚正精神焕发地赶到赵府时，迎接他的是两个巨大的白眼。
……
“小丫头，你可不能这么说，万一皇帝真要赐个公主给你舅舅，不说你舅舅我惨不惨，要是让你舅妈知道了，非得打断我两条腿不可！”
“还真有舅妈这人？”以为是舅舅为了推诿胡扯的，赵子衿倒没想到，舅舅真有心仪的人了。
“当然有，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我跟你讲，你舅妈可凶了，尤其是对我，动不动非打即骂，平日……”絮絮叨叨地，似乎是攒了一箩筐的话，章倚正根本就不管赵子衿两人的抱怨，高兴地分享着家人之间的趣事。
无奈地叹了口气，赵子衿也是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珍惜当下才是。
细细听着舅舅带来的边城趣闻和人世，赵子衿不禁也有了一丝向往之情，她活了六世，还从来没有去过那么遥远、那么特别的地方呢。
还有那个舅舅口中聪慧、可爱又厉害的舅妈……
“咦？不对啊！”赵子衿忽然想到一事，就舅舅这样的人，皇帝都管不住，舅妈怎么管的，“舅舅……”
不怀好意地打断章倚正的唠叨，赵子衿忽然挤眉弄眼问道：“你是不是，打不过舅妈啊？”
滔滔不绝的嘴巴顿时一闭，难得的，在章倚正的脸上竟然忽然出现了类似羞恼的红色。
赵子衿与母亲对视一眼，不禁全部大声嘲笑起来。
不可一世的舅舅，竟然打不过自己选的女人，打不过舅妈？
哈哈哈哈，这真是个让人忍不住想笑的消息！
“笑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个臭丫头简直……诶，小丫头，跟你说了也不懂，还笑，再笑揍人了！”色厉内荏地威胁道，章倚正简直是在自己的侄女面前丢尽了老脸。
“哈哈，所以，所谓的现在还没个名分，是人家跟本还没看上你，不愿意嫁给你把！哈哈哈哈！”
“赵子衿！”
“哈哈哈，我不笑了，哈哈，不笑了！”好不容易停下来，赵子衿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舅妈这么凶，若是我们有一天去了那边，会不会也被打啊！”
“不会的。”虽然被侄女嘲笑有些丢脸，但提起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章倚正还是忍不住维护道，“她人很好，和你一样，也会医术，常在边城免费替一些穷人和士兵看病，被称为女观音，就是喜欢和我过不去……”
那一定是是自己找上去的，想到目空一切的舅舅天天跟在一个冷脸的女子身后，挨打挨骂，不知怎地，赵子衿就忍不住想笑。
只是。
“舅舅你这次能在企御呆多久？”他们一家人，实在好久都没有聚过了。
“三天后就走，武将不得随意离岗，渡颈那边，各族都不安定，你祖父年纪也大了，走久了我也不放心，”叹了口气，章倚正忽然注意到，因为他的话，突然落泪的章云淑，顿时连忙安慰道，“没，没，没，爹现在身子还是很硬朗的，前不久还亲自带兵大腿了羌族的偷袭，你，你们要是得了空，也可以去边城看看他的。”
“爹，他原谅我了吗？”想到自己的任性，章云淑便忍不住落泪，都怪她，自以为是，先是害了母亲，如今害了自己，也逼得父亲年老还要与女儿分离。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早原谅了，上次回来其实就是他偷偷应允的，”急急地解释，章倚正抓耳挠腮，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忽然摸出一个小小的木刻的小雕像。
“差点忘了，看，这是我来之前父亲亲手刻的，虽然老头子自己不说，但我们那又没有女人，肯定是做给你的，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鸟儿嘛，说长大了要学鸟儿一样，四处飞翔，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诶，咋越说你还越哭啊！”
紧紧握着手中还带有余温的木雕，想到分割数年不曾见过的老父，如今或许早已白发苍苍，章云淑便忍不住为自己的愚蠢而痛哭不已。
“娘，娘，别哭了，等女儿及笄后去看边城看外祖父不就好了，外祖父肯定也很高兴的，娘你再哭，估计舅舅也得哭了。”
是真得要哭了，急哭了。
他真得不咋会应付女人的眼泪，幸好自家那个从来不哭，不过，他记得，自家妹妹以前也不是个爱哭的，倒是总是弄哭别人，为何嫁人后，反而越来越爱哭了。
“嗯，大喜的日子，娘不哭……”抽噎着擦掉眼泪，章云淑努力地笑着。
赵子衿暗暗摇头，父亲实在是伤母亲太深，母亲为了他，义无反顾地在当年的任性之后，再次任性地放弃了父亲，结果发现，自己放弃所得到的，却是更大的失去，那种落差和痛苦，远不是一般的思念可以相比的。
更何况，数十年的分割，母亲的愧疚，也只会在父亲的消磨中，与日俱增。
……
害怕母亲过度伤心，用过午膳，赵子衿便安排她先行睡下，章倚正则先到自己的院子呆着。
“你头发咋了？”其实，章倚正刚来时就看到了，女子的头发，还是很明显，只是，担心在众人面前让赵子衿下不了台，他便一直忍到现在。
“剪了，”干脆利落地回答，赵子衿在章倚正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补了句，“凉快，怎么了？不好看吗？”
章倚正的眼角顿时抽了下，自己这个侄女，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
这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吗？
“没，挺好看的，看着也清爽，呵呵。”
“那还不就是。”撇嘴喝了口茶，赵子衿眯缝着眼睛，一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章倚正顿时被赵子衿的小眼神惊得激灵灵坐直，赶紧打开话题道：“对了，听说你把你娘给你订的那个未婚夫给甩了？是不是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