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任由大夫给自己把脉开药,赵子衿回到房间之后就一直是一幅万事闭口不言的状态,任凭章云淑如何问也不发一言。
没办法,章云淑如何担心也没有用,说得口干舌燥赵子衿也是那副一动不动的表情,让大夫开了些治风寒的药,又仔细吩咐丫鬟好好照顾小姐,才在贴身丫鬟的劝说下回到院子。
是夜。
“小姐,不对,应该叫夫人了,少爷说今晚天色已晚,宾客未散,让您不用等他,先行歇息。”
这是谁的声音?
夫人是谁?
小姐是谁?
这刺眼的红烛泪又是为何人所流?
“无妨,我……我不累,我……我可以等等的。”
“噗嗤。”
新娘蒙在盖头下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说得最大胆的一句话了。
“夫人,少爷今晚不会过来了,您就先睡吧。”
眼前陡然一亮,睡梦中的赵子衿也因此全身一颤。
这不正是初为新娘却在新婚当夜被夫君抛弃在新房的自己吗?
宾客未散?
呵呵,怕是在陪伴自己心爱的娇妾身旁吧?
“我……”
“夫人,成亲了就不能自称我了。”
“我知道了。”羞怯地低下头,新娘的手指紧紧绞住嫁衣的一角。
“嘻嘻,夫人,那您早点休息吧。”
伺候的丫头说完,转身放下手里的物什,吩咐原本拿着喜称什么的丫头们去拿些洗漱的东西过来,不由分说地,便替她卸了她准备了十数年的新娘装扮。
“别……”
吹灯。
她一个人,会觉得很害怕,很孤独。
……
漆黑的夜里,雷声呼唤着雨点敲打在屋外的窗棂上。
外室榻上的丫头睡得死死的,赵子衿却如同陷入梦魇之中,紧闭双眸,不时地痉挛着身子,时而哭泣,时而求饶。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姬非离眼眸紧锁,静静地看着连睡觉都不踏实的女子,心疼疑惑交织。
他几乎是参与了赵子衿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哪怕之前,他一直扮演着一个破坏者的角色,然而,不论如何,身为嫡女的赵子衿,他都不曾见过她经历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心性、意志、性格,甚至让一个人连睡觉都会痛哭的事情。
“不要,不要,求求你,饶了我……”
细细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求饶让姬非离心神一颤,回过神,手指不经意拂过赵子衿微微摇晃的额头,姬非离眼神一暗。
发烧了。
思索片刻,姬非离抬手轻轻按了按赵子衿颈后的睡穴,哭声立止,赵子衿嘴巴一扁,微微张了张,陷入了沉睡之中。
自嘲地苦笑一声,明明自己都已经被她毫不留情地驱逐,可是,不知为何,一看到与她相关的事情,自己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若是此时让她看见自己又这般“随意”地出现在她的居处,还在她的房间,怕是又要柳眉倒竖地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低低地一声轻笑,姬非离缓缓扶起昏睡过去的赵子衿,小心将她背后濡湿的长发拨至身前,而后双手抵背,闭上双眸,小心地开始向她的身子传输内力,驱除她体内因风寒导致的寒症。
由于赵子衿不曾习武,姬非离自身的内力十分浑厚霸道,故而,给毫无内力基础的赵子衿输入内力,姬非离十分小心谨慎,不一会儿,原本光洁英俊的额头上便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而在内力环绕下的赵子衿,从头到脚都如同煮熟了一般,红彤彤的满是汗珠,一滴滴地流淌下来。
雪白的里衣被汗水浸透,赵子衿微微动了一下,左肩的发丝拂开一缕,一枚因体温升高而若隐若现的桃花印记透过单薄的里衣隐约可见。
内力在赵子衿体内运转最后一周天,姬非离小心地收回手,扶着软软倒下的纤弱身子。
微微拂开赵子衿额前汗湿的发鬓,姬非离浅浅一笑,勾起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赵子衿粉红粉红的鼻尖。
让你天天那么倔!
或许是觉得不舒服,沉睡中的赵子衿如小仓鼠似的耸了耸鼻尖,然后身子一扭,竟然直接从姬非离的臂弯里滑了下来。
无意识地在床上扭了扭,动了动,赵子衿使劲往被窝下面一钻,头一埋,跟只鸵鸟似的,一动也不动了。
姬非离愕然一笑。
摇摇头,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背角,姬非离有些复杂地看着背过身子熟睡的女子,叹了口气,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去。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似春潮不多时,去似朝露无觅处。
风声渐大,屋内也越发憋闷,赵子衿出了一头汗,右脚蹬开被子一角,翻了个身,衣襟散乱,露出胸前一大片洁白的肌肤。
……
由于夜里下过雨,第二天的时候,无垠的天空一片碧蓝,远远一道绚丽的彩虹也让起床后没有丝毫不适感的赵子衿心情愉悦起来。
淋了半日的雨都没有生病,自己的身体可比前世好上太多,这不正是表明自己努力改变的效果嘛!
加油!再接再厉!
微湿的泥土里散发出淡淡的落花的清香,赵子衿使劲嗅了嗅,想到昨日为自己担心半日的母亲,立即去了母亲的院子。
好一番解释安慰,务必让母亲以为错在孙棋墨,而不在赵子涵,而自己也平安无事,赵子衿才笑眯眯地去了赵子涵和大姨娘的院子。
大姨娘柳无恨是在母亲入门前就伺候父亲的丫鬟,年纪是所有的姨娘中最大的,人又老实忠厚,若不是给赵言吏育有一儿一女,怕早早就给赵言吏厌弃扔出府外。
而作为赵氏长子和长女,赵子书和赵子涵倒没有过多继承其父亲自私无情、阴险狡诈的个性,反而更多得,像大姨娘一般,不争不抢,但现在看来,也不失为一种出世的智慧。
若不是之前发现子涵对孙棋墨有心,她倒也没想到这一招。
“小姐,大小姐来了。”
丫头小声地提醒过后,赵子涵原本躺在床上,闻言挣扎着想要起床行礼。
“子涵姐姐别动,你生病了,应该好好休养才是,妹妹只是过来看看你,那些虚礼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虚按着因风寒而满脸通红的赵子涵,赵子衿一脸的自责。
“都是妹妹的不是,不应该和姐姐置气,妹妹知道不是姐姐的错,只是,你也知道,棋墨他心不在我这里……”赵子衿说着眼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