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冷的呼唤后，赵子衿和姬非离都有些吃惊，转头一看，便发现了也不知在转角处看了多久的许清言。
一想到刚刚的窘态或许都被许清言看去了，赵子衿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气，狠狠地一跺脚，一推姬非离，埋头恨恨地直走离去。
飘飞的衣带划过掌心，有种种稍纵即逝的温柔。
许清言低头，无声地哂笑了一声，复又抬头看着踱步而来的姬非离。
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神色不动的许清言，姬非离忽然笑道：“公子就这么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吗？”
许清言闻言依旧面不改色，淡淡道：“无名小卒，不劳公子操心。”
姬非离笑而不语，摸了摸鼻子。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阿弥陀佛，季公子原来在这里。”
“无道大师。”
“咦？这位公子是？”有些诧异的声音，原本只是扫了一眼许清言的无道大师忽然停步打量。
姬非离有些诧异，挑眉问道：“大师认识？”
无道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弥陀佛”了一声，“应该不曾见过，只是这位公子长得极似贫僧先前的一位故友，不过……”
许清言的脸色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然而，无人注意的掌心却突然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过如何？”姬非离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不过，他应该已经不在世了，阿弥陀佛。”
那无道大师一说完，一副十分遗憾怅惋的模样，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姬非离眯眯眼，又打量了一眼岿然不动的许清言，慢吞吞地笑道：“如此，怕只是长得似罢了。”
“或许吧，毕竟，我们也已经数年不曾见过了，当年贫僧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已经遇害了，阿弥陀佛。”
“能得无道大师以友相称，大师的这位故友，也当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季某无缘得见，真是遗憾。”
“是啊，他是贫僧此生以来，见过的最公正博学的清官了。”
“哦？大师的这位朋友是朝中之人？”
“是啊，翰林大学士徐上德。”
姬非离微讶，随后颔首道：“确实是个人物，许公子以为呢？”
“你也姓徐？”
无道大师有些惊喜道。
许清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如水，“大师听错了，小生姓许，人午许，许清言。”
“清言……清言……”无道呢喃一般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迷茫而疑惑，片刻之后，肃容合掌施了一礼，“认错公子，贫僧适才冒犯了。”
许清言笑笑，没有接话。
无道倒也没在意，转头看着姬非离道：“季公子，快轮到你了吧，何不此时同归。”
姬非离笑笑：“甚好。”
许清言站在远处，眸中的情绪翻涌如潮，猛地一下，却忽然对上了无道大师回头看向自己的一眼。
心头一紧。
……
等姬非离同无道大师一块回去的时候，有些意外地发现，珠帘之后的人影并没有变动，而且，竟然还能时而开口指点几人的看法。
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姬非离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季公子，到你了。”
……
“八位公子适才的发言，以季公子最佳，周公子次之，赵公子最劣，其余众人，各有所长，然，”毫无起伏、毫不留情地点评完，白衣楼主顿了顿，“生与义，自古以来便是人生之大难题，犹如人之走路，一步之内，非左即右。”
众人聆听颔首。
又道：“虽表面能以华言伪善遮掩，但实质如何，己知之矣，众位皆是我氿焱国天之骄子，此处也不是供众人吹捧装饰之处，故而适才吾才在众位酒宴正酣之时，突然发问，情之所至，势之所逼，所为不过是众人一句真言罢了。”
“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众人顿时恍然，随即纷纷咂舌白衣楼主的智慧和巧妙，又为自己刚刚粉饰太平的回答而羞愧。
“公子大德，我等佩服。”
“叮……”又是一声清脆的珠玉相击声，帘内传出的声音却是虚弱了些。
“八位适才所言所行，我楼皆已描像纪录，他日将制成品香楼香笺发放给企御百姓，以供他们学习观摩，真假善恶，绝不会有一丝偏漏，如若不喜，各位下次可不用再来。”
众人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觉得新奇的同时又觉得好玩。
林玉简最先开口：“有什么不喜的，说不定哪次我诗作得好传出去，上门想嫁我的姑娘一下子就多了呢！”
话语才落，众人哄堂大笑。
楼主也不禁低笑一声，随即让众人歇息片刻，自行活动，之后会有侍童奉上笔墨纸砚，让众位在刚刚仓皇之下的散乱之言书写成字，以定优劣，且刊发在香笺之上。
刚刚精神紧绷了许久的八人顿时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为之后的文字思索起来，有人甚至出想要去花园走走，寻找一些思路，而适才表现不佳的赵子琪，心思却动了起来。
他本是想借着此处认识一些达官贵人，以才华扬名交友，不想香会竟还有香笺一举，此番影响，就远远不止是在此间八人了。
似想到什么，赵子琪的脸色有些难堪，又有些犹豫，躲躲闪闪地看了看周围或高谈阔论、自信满满的周一渡等人，或面色如常、神态自若的姬非离等人，一咬牙，为了他和妹妹的前程地位，他决不能输。
装作不经意地又看了看其他人，赵子琪小心地往角落走了走，又走了走，一个拐弯，忽然不见了。
……
有了思路，下起笔来便如有神助，不过片刻，众人便纷纷送上。
白衣楼主审阅的速度也十分地快，几乎一刻钟点评一个，当拿到最后一个赵子琪的时候，却听他不禁“咦”了一声。
众人好奇，不禁都看了过去。
帘内传出低笑而漫不经心的评断：“赵公子高才。”
具体如何，却一句话也不肯讲了。
众人好奇地跟猫爪挠心似的，奈何那楼主任你软磨硬泡都不肯多说一句，只称可等来日在香笺上见便可。
众人无法，磨不过楼主，都来磨赵子琪，但赵子琪却也是个“嘴严”的，任凭众人如何说法，也是不肯透露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