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一下，孙棋墨似乎也在挣扎什么，面上表情努力掩盖，但在赵子衿眼中依旧是风云变化。
“我们先坐会儿吧。”吞吞吐吐了半响，孙棋墨才从干巴巴偏头道。
“呵……”一声低低地轻笑，赵子衿也不在意。
“下午的琴局快开始了，孙公子真有什么事最好赶紧说……”有意无意，赵子衿抬头看了看亭外的天色，随意道。
“有事的，马上说，马上说……”不知为何，被赵子衿的话吓了一跳，孙棋墨忙不迭地回道。
“嗯哼……”赵子衿微微笑着，眼神平静但眸底情绪汹涌。
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
“这……这是我娘为你准备的开运丹……”结结巴巴地，孙棋墨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青底玉兰绣花的锦囊，匆忙地递到赵子衿的眼前。
“开运丹？”赵子衿微笑挑眉，慢慢伸出玉白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从孙棋墨掌心拿过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锦囊。
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赵子衿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轻轻一笑，赵子衿抽开系着锦囊的袋子，慢悠悠地打开，一个指甲大小的、金黄色的丹丸，圆滚滚地蹲在那里。
“啊？就一颗吗？”似乎颇有些遗憾，赵子衿用两指捻起，漫不经心地轻声道，“我还打算给子琴妹妹一颗呢？”
“不用不用！”孙棋墨的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道，“不用，你吃就好，专门给你的。”
“专门给我的啊？”有些夸张的惊喜，赵子衿眯起眼睛抬眼看着声音都在颤抖的孙棋墨。
捏起那枚看起来颇为耀眼美丽的丹药，赵子衿眯起眼睛在阳光下晃了晃，在孙棋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手指紧张得越捏越紧的片刻，忽然丢进了嘴里。
而后，咽了下去。
“……”几乎是无声地一声舒气之后，赵子衿忽然歪头，笑眯眯地对脸色放松了些许却有些不敢看她的孙棋墨，满是蜜意的温柔道：“你对我，可真好……”
“我……”坐立难安，孙棋墨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子琴适才给了自己这个，央求自己把这个让赵子衿吃下，不要让别人发现。
他自知不对，可是，子琴哭着求自己，还告诉这药并不是毒药，只是让人暂时不能动弹罢了。
子琴跟自己保证过的，她只要琴技此轮赢了，就会跟子衿道歉，她真的只是想洗刷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她也让别人知道，自己也是有才华的，她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尊重，带着尊严嫁给自己……
他，他之后也会跟子衿道歉的。
他，他会补偿她的。
“下午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状似无意，赵子衿直直地盯着孙棋墨的脸，开口问道。
“哦，开始，”心神慌乱，孙棋墨都不知道如何正常回答，“还……还早呢。”
“哦……”
长长的沉默之后，似乎药力开始发挥作用，赵子衿开始有意无意地靠着扶着桌子的边缘，白净的脸颊也现出几丝红晕。
孙棋墨开始生出怯意，尤其是赵子衿那双似乎洞察了一切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每次，他想要开口脱身离开，都说不出话来。
“孙棋墨。”
连名带姓忽然被清冷的、不带一丝情绪地叫出，孙棋墨只觉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立刻避开了赵子衿投来的目光。
“有……有什么事吗？”
看着孙棋墨慌张地脸比自己还红，赵子衿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带着丝，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叹息和苦涩。
“你做过故意伤害别人的事情吗？”
像是梦中的呓语，又像是愚人的自言自语，赵子衿轻声吐出。
孙棋墨心头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慌忙看了赵子衿一眼。
结果，赵子衿的眼神还是那般，清冷、干净、没有一丝别的缀余情绪，然而，微微挑起的嘴角，不知为何，却徒然勾勒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我……”
“我还没有呢……”像是自问自答，不等孙棋墨的回答，赵子衿忽然别开眼，轻笑一声，缓缓道。
从来没有呢。
除了保护自己的自卫之举，她，还真得，从没有主动害过人呢。
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看着如同烈火煎熬的孙棋墨，赵子衿笑得一派温暖坦然。
“你胡说！你明明总是伤害子琴！你……”还没有回答赵子衿的问题，但听到赵子衿的答案，心头慌乱的孙棋墨却下意识地反驳道。
“呵……”轻笑一声，赵子衿偏头，半撑着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有些细微的声音，慢慢道，“我伤害子琴……你是亲眼见过？还是，亲耳听过？”
孙棋墨语塞，随即反驳道：“子琴告诉我的，你怎么这么虚伪，做了还不承认！”
赵子衿笑得愈发不可抑制，眼泪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孙棋墨顿觉得恼怒异常，虽不知赵子衿在笑什么，自己却觉得莫名地难堪。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
“哈哈！我笑什么！”
赵子衿忍不住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笑出的一滴眼泪。
“她告诉你？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说的，都是骗人的？”
“有没有告诉你，一品楼诗局，她联合我身边的丫鬟骗取我娘为我准备的诗帕？”
“有没有告诉你，她买通下人半夜入我闺房，意欲毁我清白？”
“有没有告诉你，她在女官选拔当日，给我和书画下毒意欲让我二人落选？”
……
孙棋墨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嘴唇颤抖意欲反驳，剧烈收缩的瞳孔满是心爱之人被污蔑的愤怒和厌恶！
“哈……”赵子衿勾唇，眼神斜斜地有些凉意，“都是她高告诉你，都是她说……”
“那么，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说？”赵子衿嘴角的笑意加深，然而，心头的苦涩和讽刺，却忍不住让她的眼神冰凉一片。
“当然，”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偏着头，“就算我说了，你肯定也不信。”
孙棋墨的眼神愈发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