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府的时候，除了换了一件更加华贵的衣服外，赵子衿已经看不出什么任何异样，毫不理会门口欲言又止的齐谨则，赵子衿下了马车抬脚就走，惹得一众看好戏的丫头议论纷纷，还以为自家小姐和三皇子闹不愉快了。
不过，第二天，这个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因为三殿下虽然没有来，可是从早上到下午，源源不断的礼物一直给他们小姐送来，传送礼物的小厮都跑累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府中的丫头欢喜不已，西月却知道，自家的主子对于这些礼物，一点也喜欢，一点也不开心，因为虽然礼物来者不拒，但是小姐从始至终都没有笑过。
这三殿下真是的，好好的，干嘛惹自家小姐不开心？她现在都不喜欢他了。
……
新月如钩，凉凉地笼罩在沉寂的大地上。
墨鸦独自一人坐在熟悉的小院里，望着满天的星光和空无一人的院落，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她今天，应该也很开心吧？
三皇子对她，应该是十分宠爱吧？
微服外出、量体裁衣、吟诗作对、琴瑟想和……民间到处传着她和三皇子举案齐眉的佳话，都期待着，她和他的大婚……
呵呵，不过也对，她那么好的女子，善良、聪明、独立，被人宠爱也是应当的，甚至宠她的那个人，都是十分幸福的。
可是，苦笑着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墨鸦无声地勾唇一笑，笑容苦涩而讽刺，是自己，愚蠢地，亲手推开了她啊！
自己不想入朝，不过是想稍微，只要稍微离她近一点，就一点，也好。
不过，似乎，现在，他连关心她的资格，也快没有了呢。
他不在是她的伙伴、朋友、下属，他们如今，只是……
“砰砰砰！”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墨鸦愣了一下，仔细听了一下，又没有了，莫名地有些失落。
摇摇头，墨鸦暗自嘲笑自己的酒量，想什么呢？都出现幻听了，这么晚了，难不成她还会来这里找你？
“砰砰砰。”门外又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墨鸦这回是真得有些吃惊，这是他们小院的后门，除了院里当值的下人和他们几个，并没有外人知道。
可是，锦瑟早已不在这里休息，花月也有了自己的房间，除了自己，基本没人再过来了，现在这个时间，又会有人会来？
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墨鸦的眼光死死盯着门外的方向。
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仿若门不开她便不停止。
墨鸦在原地呆了许久，才有些恍惚地起身朝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走在每夜都醒不来的梦里。
是她吗？
不是她吗？
是她吗？
不是她吗？
……
门开的那一瞬间，门里门外的两人都静静地看着对方，久久都没人说话。
“我可以进来吗？”清冷的声音传来，赵子衿的瞳孔干净而沉静。
墨鸦这才反应过来，只是戴着面具的脸却看不出丝毫表情，轻轻让开一条路，容赵子衿进来后，墨鸦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将门合上。
“有酒吗？”在熟悉的位置坐下，赵子衿环顾了一下另外两个空荡荡的石凳，轻声开口道。
“有，你稍等一下。”低哑的声音一如夜色，墨鸦转身去了院中的厨房。
厨房早已荒废无用，人已不在，羹与谁赠？他便命下人将它收拾出来，专门放一下平日多余的好酒，自己独自一人来时，自饮自酌……
淡淡的酒香在院中起伏飘荡，混合着院里丁香花的味道，空气都有些微醉，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墨鸦的心头却是越喝越痛，越喝，越清醒。
他对她，不好吗？
她为何要来这里？
她不开心吗？
她……
“清言，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仿若桃花拂过了脸颊，墨鸦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握着酒盏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什么……”
“你亲我一下！一下就好，亲一下，好不好？清言……”熟悉的撒娇语气，带着些莫名的酸涩和委屈，墨鸦却连正眼看的勇气都没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墨鸦轻声道：“你喝醉了。”
如果没有喝醉，你怎么会叫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怎么会，说出这番奇怪而大胆的话来。
赵子衿却忽然哭了出来，像是受伤的小兽呜咽抽泣，边哭边对着墨鸦指责：“清言，你为什么不肯亲我，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你其实，也在利用我对不对？你肯定也是这样的，对，你就是这样的！你也骗我！利用我！”
“子衿……”
语无伦次的醉言却如刀一般向他袭来，墨鸦只觉得心如刀绞，惨白着唇向后直退。
明明知道，她这话不是针对自己说，然而，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却依旧不由自主地自己对号入座，自己当年所为，是不是也曾让她如此伤心难过？
自己……
“清言，呜呜……”
赵子衿依旧哭得忘我，呜呜咽咽地喝口酒，就叫一声清言的名字。
怔忪了良久，墨鸦才在赵子衿身边站住，低头看着那个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子，眼神慢慢温柔、深情、苦痛……
随即，是重重的愤怒！
若说之前的伤害来源于他，那么，子衿如今哭得这么伤心，又是因为谁？
“他……他骗了你？”
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墨鸦压着怒气沉声问道，奈何此时的赵子衿已经哭得人神不分，听到有人问她，立刻就鹦鹉学舌一般地回答：“骗我……呜呜……”
墨鸦无奈，扶着肩膀轻声问道：“告诉我，他是谁？”
赵子衿立刻醉眼朦胧地红着兔子眼睛抬起头，呜呜问道：“他是谁？”
然后猛地扑过去，呜呜地大哭：“清言……”
墨鸦全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又舍不得松手，挣扎了良久，才轻声道：“子衿，你喝醉了……”
然而这次，却没有赵子衿学语回他，墨鸦僵着身子好久，才终于缓缓地将她从怀里拉开，“子衿，你……”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