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咳血将亡那夜,孙悟空踹翻了潇湘馆的窗户。
“哭甚?俺老孙这就去地府划你名字!”
他抢光太上老君葫芦里的仙丹,兜着蟠桃闯进太虚幻境。
“警幻仙子,借你浇花的甘露一用!”
黛玉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了大观园最话痨的姑娘。
“宝哥哥,你那通灵宝玉能抵押换银子吗?”
“凤丫头,放印子钱不如开连锁钱庄!”
孙悟空头疼地看着活力四射的她:“早知仙丹药效这么猛……”
黛玉叉腰瞪他:“孙!悟!空!现在嫌我吵了?”
——救命,这筋斗云怎么甩不掉一个要搞事业的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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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潇湘馆内,那点子微弱的烛火仿佛随时要被窗外呜咽的冷风扑灭。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苦得连窗台上那盆病恹恹的兰草都蔫头耷脑。林黛玉歪在枕上,薄得像一片被雨水浸透的枯叶,每一次吸气都牵扯得肺腑深处锐痛难当,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指尖捻着的素白绢帕上,晕开的猩红刺目惊心。
紫鹃跪在榻边,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姑娘,好歹……好歹再喝一口罢……”那药气直冲上来,黛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别开脸,又是一阵呛咳,帕子上的血迹又添了浓重的一笔。她喘息着,眼神虚虚地望着帐顶绣着的几片竹叶,竹叶在昏黄的光里模糊晃动,像是要挣脱丝线的束缚飘走。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虚无感攫住了她,像沉在幽深的水底,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死了……也好。这劳什子身子,这没完没了的病痛,这叫人透不过气的富贵牢笼……死了,大约就干净了。
这念头一起,那沉甸甸压在心口的憋闷感反而奇异地松脱了一瞬。
就在这时!
“咔嚓——哐当——!”
头顶的窗棂猛地爆裂开来!碎木屑、糊窗的棉纸、冰冷的夜风,裹挟着一股蛮横霸道、仿佛带着硫磺与金石气息的热浪,一股脑地倒灌进来!烛火被这狂暴的气流狠狠一压,瞬间熄灭,满室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哎哟!”紫鹃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药碗脱手飞出,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浓黑的药汁溅了一地。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寒风一激,喉咙一甜,又一口血涌了上来,眼前金星乱冒。她强撑着睁开眼,在一片狼藉的黑暗里,只看见一个毛茸茸、轮廓模糊的身影,正大大咧咧地踩在破窗框上,头顶那两根桀骜的翎子在夜风中嚣张地抖动着。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小小的潇湘馆里炸开,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
“呔!哭哭啼啼作甚!不就是个死?等着!俺老孙这就去地府,叫那阎王老儿把你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
话音未落,那身影猛地一跺脚,足下腾起一团刺目的金红云气,发出“咻”的破空锐响,如同离弦的火箭,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空,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破洞,灌进呼呼的冷风,还有那霸道声音的余韵在房梁间嗡嗡回响。
紫鹃呆若木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姑……姑娘……刚才……是、是个什么东西?雷公……雷公打雷劈歪了?”
黛玉怔怔地望着那个破洞,夜空的几点寒星漏了进来。刚才那股蛮横、灼热、带着硝烟味道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冲淡了满室沉疴的药气。喉咙里的腥甜还堵着,心口那股死寂的冰冷,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灌进了一股……蛮不讲理的生气。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串更加剧烈的呛咳,咳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终于彻底飘离了这沉重病痛的躯壳,沉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