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季二少爷？”黎婴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想要搭把手。
“不用，我带他进去。”阿晚说道。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鞭炮的响声，随着日子的推进，年味也越来越浓郁了。
就连秋卉院的窗户上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色窗花，屋檐下也换上了新的灯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喜气洋洋，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阿晚叹息一声，让季昭授趴在自己的腿上，“我都听说了，赵——师父他是不是已经想起一切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怀揣着那样孤注一掷的决心，拼着一死也要行刺皇上。
“嗯。”季昭授低声应道。
赵昱这是在报仇，为了那三万将士，也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吴衍山和付玉中。
虽然阿晚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朝廷负了他们，皇上负了他们。
“薛深好听到消息就跑出去了，他应该知道了什么。”阿晚低声道。
“嗯。”季昭授更加用力的搂住了阿晚，双手死死的环住阿晚的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好过一些。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季昭授与赵昱形同父子，更如知己，这么多年来，赵昱教季昭授习武，更是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可以说如果没有赵昱，就没有今日的季昭授。
“当日，我应该阻止他的......”季昭授自责的哽咽道。
倘若当时他没那么听话，没那么相信他，那么师父是不是就不会死。
都怪他。
听到季昭授自责的话，阿晚心都揪到了一处，眼泪更是不争气的盈满眼眶，“他去意已决，谁也拦不住。”
赵昱明明已经想起了一切，可是他谁也没说，甚至连薛深都不愿见上一眼。
或许当年支撑他从尸堆里走出来的就是三千将士的冤魂，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谁也拦不住。
*
皇上遇刺，昏迷不醒。
三皇子和大皇子的皇位之争愈发激烈，京都不断传来谁家被灭门，谁又被刺杀的噩耗。
即便是千里之遥的平州，也仿佛染上了京都的肃杀之气。
整个正月，谁家都不敢挂红色，甚至连鞭炮也没人敢再放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唯恐京都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
而正是这个时候，原本在京都主持大局的康王爷突然再次来到了平州。
三日后，阿晚带着小朔踏上了前往京都的官道。
车队缓慢的行驶在官道上，谁也没有说话，外面只能听见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谁！”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阿晚抱紧了小朔，警惕的看向外面。
康王爷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有人拦住了去路。”护卫隔着车帘应道。
不等康王爷询问是谁，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草民季昭授拜见王爷。”
阿晚哽咽着，滚烫的眼泪不觉得从脸颊滚了下去。
他还是来了......
*
两年后。
朝中之势犹如被搅浑的池水，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片朦胧，直到那位从未听闻过的十三皇子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文武百官的双眼这才终于清明了过来。
谁是十三皇子？
为何如此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竟然能从三皇子和大皇子手中夺得太子之位？
有人说皇上从一开始就打算将皇位传给十三皇子，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因为皇上一直保护着他。
也有人说十三皇子的母妃其实是个洗脚丫鬟，一朝爬上了龙床，便怀了龙子，但因为自己不受宠，所以连带着十三皇子也无人问津。
还有人说十三皇子是从民间来的，因为那双和皇上一模一样的琉璃瞳才被康王爷发现其龙子身份，从而一跃成为了太子。
当然，有关十三皇子的传言比比皆是，其中真伪谁也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但唯有一点，是所有人都十分坚信的。
十三皇子身后有高人相助，这么多年来不管是银子还是计谋，十三皇子好像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样。
南方发大水，北方蝗灾，曲春暴乱，等等一些列棘手的问题到了十三皇子手里，好像都变得格外简单了起来，仿佛冥冥之中总有人替他出谋划策，他的太子之路也顺利的令人觉得诡异。
四年后，皇上驾崩。
十三皇子登上帝位，天下大赦，举国同庆。
皇宫里的某处院落。
“阿娘！阿娘！”
身着皇袍的少年一边脱下头上的繁重的发冠，一边脚步飞快的朝着后院跑去。
“慢点，皇上您跑慢点。”身后紧跟的太监吓得不行，想要护在少年身边，腿脚又迈不动，只能在后面扯着公鸭嗓不断提醒。
“你别跟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少年琉璃色的双眸中满是欢喜，最后甚至直接将身上的黄袍也给脱下来扔给了太监。
“砰！”随着红色木门的一道响声，里面和外面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太监拿着衣服，看着紧闭的红门，无奈的叹了一声。
又是这样。
“阿娘，饭好了吗？我饿了！”少年绕过影壁，朝着屋里喊道。
一个圆脸的丫鬟从厨房的窗户里探了出来，举着手里的勺子笑道：“马上就好了，今天吃大杂烩！”
少年高兴的眉眼都仿佛跳跃着金色的杨光，挺拔的身形犹如一株墨竹。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屋里走出一个挽着发髻的妇人，话语虽是嗔怒，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满是宠溺和纵容。
一旁姿容俊逸的男子霸道的紧握着妇人的手掌，似乎在向来人炫耀这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
这时，红门再次被人推开，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几人互相打闹着走了进来。
“恭喜阿晚，贺喜阿晚！”来人齐齐喊道。
那妇人正是阿晚，闻言歪头不解问：“我有什么喜？今日登基的是小朔，又不是我！”
“咳咳咳！”这话说的来人猛咳了几声，眼神小心翼翼的瞥向庭中那年轻的君王。
“阿娘若想做女皇，小朔现在就将玉玺给你。”
“皇上，慎言，慎言！”
“我说包子桐，说了多少次了，在这里，没有君臣，只有母子父兄和朋友！”阿晚不悦的数落说道。
包子桐扶了扶自己的官帽，嘿嘿笑了两声。
“行了，饭菜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柳鸢星揉着自己的肚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厨房里传来流云的应和声，“好了好了，莲珞姐，上菜了！”
前些日阿晚让黎婴专门找人定做了一个巨大的圆桌子，但因为大家都要忙着小朔登基的事情，所以迟迟没能用上，今日可算轮到它出场了。
众人不敢上座，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小朔。
阿晚扫过众人，轻笑说：“小朔，过来跟娘亲坐一起。”
小朔仿佛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异常，如以前一般乖巧的坐到了阿晚身边。
小朔落座之后，包子桐，柳鸢星，柳逸岚几人这才跟着一一落座。
酒过三巡，阿晚轻咳一声，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她。
“有件事我要宣布。”阿晚放在桌下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季昭授的手。
小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握着筷子的手掌不觉用力。
“如今小朔已经登基，天下也暂无大事发生，所以我与昭授打算后天就回平州。”
“我不许！”小朔毫不犹豫打断了阿晚，双眸红的像个兔子一样，“我不许！”
包子桐向来喜欢做和事佬，“阿晚，这朝中想要对皇、对小朔不利的人太多了，你们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妥啊......”
“是啊，好歹再等两年嘛。”柳逸岚放下筷子附和说。
季昭授早就不耐烦在京都了，闻言冷冷的看了眼两人，“如果连残留的那些虾兵蟹将你们都搞不定，趁早回家种田算了。”
包子桐瘪了瘪嘴，决定不开口了。
阿晚认真道：“再过两日，谢太傅就会从曲春回来，有他在我很放心。而且我们回了平州并不是说就不管你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人给我们送信，等天下太平之后，你也可以来平州看望我们。”
小朔虽然知道阿晚说的都有道理，也知道雏鹰终有离巢的一日，但他仍然感到不舍。
“娘亲......”小朔哽咽喊道，豆大的眼泪不停往下掉落。
我见犹怜。
又开始了，又开始演戏了！
季昭授恨得牙痒痒，这是第几次了？每一次这臭小子一示弱，阿晚保准就会心软，果不其然。
只听阿晚叹息一声，“半年，我最多只给你半年时间。”
“好！”
小朔吸了吸鼻涕，瞬间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