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渊是记得，左芷兰曾经是有那么一次，疑似告白，又疑似只是好奇问问而已，那一次，他回答以后，她便借口很困就闹着回兰苑了，之后她便只是传了灵羽，说要闭关修炼。
那一次修炼，足足就有一百年，出来后，她便又是以前活泼乱跳的样子，那天晚上她问的话，就像是不曾说过一般。
当然，她也不知，那一番话，于苍渊心中，搅起多大的风浪。
老八将大概时间段说了出来，还有当时左芷兰的神态。
“师父，你不知道，师姐那样真的好让人心疼，她居然哭了，只不过，她不让我与任何人说，说我若是说了，便将我砸成肉糊，塞罐子里。”
老八委屈的说着，老三又是一拳朝他脑袋招呼去：“她不让说你就不说啊！
师姐那么骄傲的人，她都哭了，那是得有多难受啊，要是当时我们知道，直接去找那个人算账。”
老五揉着眉心，突然惊呼：“我想起一件事，师姐出关以后，我经常去看她，但是！
她很不一样，她经常会一个人坐着发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感觉，师姐就像是被什么悲怜的人附身似的。”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她一个人的时候，看上去很落寞。”老三道。
“落寞？对对对，我也见到过，好心疼那样的师姐，我还是喜欢她教训我们的样子，和我们打架的样子，那时候我见到她那样子，还笑话她了呢，不过后来她打我，我便没多想了。”老六道。
……
苍渊的脑袋嗡嗡的，炸裂般的疼。
几位徒弟的声音，争先恐后的闯入他的脑袋。
所以，只有他，没见过左芷兰那让人心疼的模样？
只有他，一直没发现他最心爱的徒弟的异样？
如此，还配做她的师父吗？
苍渊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老三等人连忙拉住，苍渊双眸通红，脑海里一一闪过左芷兰曾经那些俏皮的片段，还有，她半是试探的问他的话。
“师父师父，你说当徒弟的，有可能和师父在一起吗？就是一辈子在一起，成亲的那种。”
“成亲？不可能的，自古有云，伦，不可乱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可乱？”
“那……那就不能有例外吗？师父，就没有师徒在一起的吗？若是两人相爱，一起突破，那……”
“没有。”
当时，他的回答，有些慌乱，但很坚决，回答的也很快。
他记得，左芷兰当时愣了一会儿。
然后，小心翼翼的仰着头，望着他，良久，问了一句：“师父，你喜欢我吗？”
“我……”一句喜欢，难以启齿。
他如何敢让人知道，他有那般龌龊心思？
若她不问师徒可否在一起，可能，他不会突然心颤，也不会恍然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
“师父，你说我们是师徒，我们可以成亲吗？”
那时，她逼近一步，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但，他被吓得连连后退：“阿兰，我是如何与你说的？身为女子应当矜……”
“师父，我开玩笑的了。”她当时，巧笑嫣兮，还笑出了眼泪，她挥挥手，步伐踉跄：“师父，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师父，我好困，我先回去休息了。”
那之后，他整整一百年，都没能见到她，但那一日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在他心里扎了根，疯狂的乱窜，他甚至想着，芷兰喜欢他，他其实也喜欢她，要不要突破世俗？
可是，想归想，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世俗，不是谁都可以突破的。
百年后，见到左芷兰，她一点没变，甚至更好看了，但是，她没再提起之前的事，苍渊便有错觉，果真就只是个玩笑罢了。
但是，自那以后，她每次叫师父，好像没有以前那般轻快，那般活泼了，好似，有一丝悲重。
他一直以为是错觉，如今，听着这么多徒儿的话，又闪过当年的好多好多画面。
苍渊瞬间崩溃。
所以，左芷兰真的一直在背后深深的爱着他，一直逼着她自己不要喜欢他。
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一个人的深渊，一直在纠缠着她，折磨着她。
以至于，她的修为，一直没再提升。
所以，她后来才随便找了别的男人怀上孩子，还是说，是被迫的？
不论是哪一个，苍渊都有些接受不了。
若是……若是他多关心关心她，不去想着怕她爱上自己而保持着距离。
不去想着世俗偏见，不去克制着自己，那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走，不会死，不会那么痛苦的过完余生！
“啊！”苍渊痛苦的叫出声。
老三等人都被吓到了，他们连忙扶住苍渊。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院长这是怎么了？”龙狸的声音传来。
苍渊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他强撑着身子站好。
“就在这里吧，叩拜完，你便回去。”
徐峰端来了茶，龙狸听从跪下，叩拜。
身板挺直，不卑不亢，一身红衣，极其张扬。
红色，方才是她的本命色。
老三等人看着，纷纷惊叹。
“当年的芷兰师姐便应该是这般的，龙狸与她，真的好像啊。”
奉茶，完毕，叩首。
“回去吧，我还有事要与他们交代。”苍渊道。
龙狸略微迟疑，还是点点头：“好，师父，徒儿先退下了。”
龙狸带着龙小凡和君希羽退下，她其实也没太多要问的了，毕竟苍渊也都告诉她了。
龙狸走后，苍渊的威压压下。
“师父，你这是？”老四很是不解。
“今日，你们与我说的话，不许让她知道，明白？”
“为什么？师父，这也没什么呀？”老三疑惑。
他们的修为在这大陆能排前，但是在苍渊面前，也太弱了。
“没有为什么，记住！”
苍渊低吼着。
转身，回到居中。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外面威压散去，老三等人讨论的话，离他愈来愈远，就像是飘荡在虚无空间似的。
他紧紧攥紧胸前衣裳，喃喃着：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娘亲曾经那么卑微，她该是如她娘亲一般张扬的人。
“徐峰。”
苍渊唤来徐峰。
外面，已经没了他几位弟子的踪影。
徐峰出现，苍渊背对着他。
“将这个送给龙狸，告诉她我要闭关，不要打扰我。”
“是。”
徐峰离去。
门自动关上。
居内的苍渊，却是身子晃悠两下，倒了下去。
眸眼微微颤动，唇瓣中吐出了两个字：“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