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蒋颜趁着午休时间去国营百货商店取她干妈给她留的棉帽子，方琳琳陪着她一起。
“我妈那边已经办理退休了，我估计高中下学期我都不用念了，直接可以上班了，学校这边说到时候来参加毕业考试就行，不耽误领取毕业证。”
像方琳琳这种基本没有任何可能升学的，学校已经睁一只闭一只眼了，怎么也不能耽误学生们的前途啊。
他们是矿上高中，大部分学生都是矿上子弟，接班是百分之七十的人的出路，学习不成，上班工作也可以为国家做贡献。
“你妈那工作行，虽说工资不高，但是轻闲着，不用太累。”
方琳琳他妈在矿上食堂工作，油水多，活不累，要不然也不会有大把时间给人保媒什么的。
“是，我妈已经和食堂大师傅打过招呼了，让我给他打下手，看看能不能学点啥，我看面点那儿挺不错的。”
方琳琳对她妈的工作比较熟，小的时候经常去，就喜欢看人家蒸东西，想着明年去食堂，一定往面点师傅那凑合。
蒋颜支持她：“面点是门手艺，你学好了一辈子不愁。”
两个人说说聊聊的，快走到国营商店那边时，路边传来一阵争吵。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买那没有用的，买什么红纱巾，你长得黑锅底似的，带上红纱巾，不是显得更黑，黑红黑红的……”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隔着一条路看过去，果然是熟人。
她堂哥蒋大磊正在大声地指责着跟在他身后的林小夏，引来好几个过路人瞧热闹。
他属于人来风的性子，有人看他，他骂得更大声了。
他身后拿着一条红纱巾的林小夏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双手紧紧地扣着红纱巾的边缘，扣得指关节都白了。
蒋大磊这个死男人，她不过是结婚的时候买条红纱巾，又没花多少钱，整个人就和疯了似的，当她稀罕似的。
等着吧，等结婚的时候，她让他们好看。
“那不是林小夏吗？听说她现在就不念了，好像是张罗着结婚，她那个对象看起来不咋地啊，她还年轻，着啥急。”
方琳琳她妈除了兼职媒婆，还能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像林家那种在她妈手上过好几遭的人家，她妈早就摸透了。
“谁知道呢！”
蒋颜懒得看，拉着方琳琳绕开了。
无论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堂哥，还是她曾经的好朋友，对待她都没有半分的好意，她干嘛要管他们过得好坏。
其实林小夏没有蒋大磊说得那么难堪，不过是蒋大磊看不上林小夏罢了。
林小夏长得瘦弱，显得黑，没有她姐林小颖长得开，白而丰满，完全和蒋大磊喜欢的点避开。
再加上本来就是林小夏算计的，害得蒋大磊一堆如意算盘一场空，蒋大磊自是气头上，看她没一处顺眼的了。
从商量结婚开始，两个人没少打架，有两次蒋大磊甚至向她动了手。
她心里恨死蒋大磊了，还有蒋大磊那一家子。
她刚到蒋家，蒋大磊他妈就恨不得把她当半个老妈子用，家务全扔给她了，还让她去猪圈喂猪。
她刚抱怨几句，蒋大磊那个奶就和疯了一样地骂她。
说她耽误自己抱重孙子了。
重个屁孙子，她恨不得咒他们老蒋家断子绝孙。
蒋颜和方琳琳有说有笑地绕过去，她刚好看到了，她望着蒋颜她们两个的背影，眉眼里都是嫉恨。
哼，先让你们欢快几天吧，等她和蒋大磊结婚的时候，这些人……这些人统统都要给她陪葬。
高中三年级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第一的永远还是霸占着第一，后面几名都心服口服了。
每一次考试都验证了他们和第一名的分数差距越拉越大，他们已经自动放弃第一的争夺了，他们需要竞争的是第二名的位置。
普通班学习好的那几个只想往加强班里争，常艳艳再一次落空了。
她又没进去，而且成绩比上一次的还要不好，掉到四十几快五十的位置了。
这一次她连眼泪都没有了。
她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直愣愣地注视着放在桌面上的成绩表，大脑停止了思维一般。
这么大约坐了一节课，刚好是自习课，下课铃响了，她第一个冲了出去。
没有人把这件事当回事，下课就跑，普通班的通病了。
常艳艳却是跑出去之后再也没有跑回来。
她一路跑出了学校，连着门卫拦她，她都只说是肚子疼，想要回家休息。
她跑出学校却没有回家，直奔了李国强的家。
这么冷的天，李国强他妈张淑兰却没有在家里，而是坐在家门口，半花白的头发松松散散的，被刮着的西北风吹个散。
常艳艳还未等走近她，就有些迈不动步了，可能是被张淑兰近似疯癫的造型吓到了。
反倒是张淑兰看到了她，呲牙一笑，露出一口不知几天没有刷过的大黄牙，招呼着她。
“你来了，太好了，我等你好久了，我刀都磨好了。”
这话说得那样的瘆人。
常艳艳初时害怕之下躲得远，听完这句话，本是像乱麻一样的心境，一下子明媚起来。
她凑了过去，低声说：“我同意合作，我会想办法把蒋颜骗过来的，你到时候准备好，千万别和你儿子一样，一次没成功，惹来一身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张淑兰森森发笑：“你放心，我练习很久了。”
每天早上她都要捅揉好的面团好几刀，还有家里买来的肉，她都要切成细丝、剁成丁才肯罢休。
“你等我消息吧，这两天就行。”
常艳艳心里有了主意。
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她发现蒋颜和白谨泽的关系不一般。
尤其上次在操场上发生的那件事。
黄涛他妈和他姑打过来，撕掉白谨泽的上衣，露出血淋淋的后背，蒋颜的表情那一刻都狰狞了。
要不是老师及时赶到，蒋颜就要冲上去找那两个人拼命了。
她发现这个苗头后，就一直注意着。
蒋颜和白谨泽上下学总是一前一后走，虽说身边都跟着别人，但她就是知道是这两个人约好这么走的。
最后，不是前后脚走进小卖店，就是前后脚走到蒋颜的家。
要说这里面没啥，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