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酸臭了，明明很香！
如同他很多年前喝过的果子酒一样，醇香扑鼻，未尝已醉。
“咳、咳咳咳！”
几声剧烈咳嗽，将陆忱从甜蜜的回忆拉到现实。
清醒的瞬间，他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自己距离季然的脸，大概不到一厘米，可以清晰看见季然随着呼吸轻微颤动的睫毛，鼻翼上因为上火留下的淡淡痘痕，以及果冻一样晶莹Q弹、不自觉抿起的唇。
有那么一瞬，陆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涅槃的时候，周身滚烫、火星四溅，慌得他连忙放手。可下一秒，一个急刹车，季然的脑袋就朝着窗户重重砸去，只能手忙脚乱再将人给拽回来，却不知道将人放哪儿好，最后把一腔繁杂的情绪对准了驾驶员，“你在做什么！”
“到了啊。”
景攸凉飕飕一笑。
到了？
陆忱心头诡异地掠过一个念头——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
“对了，你想个办法啊…”
车一停稳，景攸就打开驾驶座的门，逃难似的捂着鼻子跑下去，崩溃道，“太香了！我快忍不住了！”
苏焕舟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季然被酒腌过以后，居然能飘香万里，不由也叹了口气，“陆忱，你是得想个办法。不然给他洗洗吧，你看这一路，野猫和野狗都跟着我们的车…”
洗一洗？
陆忱莫名其妙地高兴了一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红了耳朵。
睡的香甜的年轻男孩对此一无所知。
醒来的时候，季然裹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先打了个滚儿，又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伸了个懒腰，等一股子焦糊的味道突然蹿进鼻腔，他才彻底清醒。
等等，这好像不是自己家？
熟悉的嫩黄色被褥，熟悉的小肥啾玩偶，还有地板上，被他和陆忱一起拼了一半的乐高玩具。
“陆先生？”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赤脚跳下床，直奔厨房。
“咳咳咳！”
一片狼藉的厨房里，站着个被烟熏黑了半边脸的漂亮青年。
看见季然，他下意识举起珐琅锅的盖子，将自己的脸遮住，却让季然崩溃看见被烧焦的锅底，顿时一阵心疼。
这锅可贵了！他在陆忱家做饭的时候，每次都爱不释手，用的小心翼翼。
“我来处理！”
季然不由分说抢走锅盖，将陆忱朝厨房外推去。
年轻的总裁难得有些尴尬，“我就是想给你炖个解酒汤…”
流理台上，还摆着放了一半视频的平板电脑，切得歪歪斜斜的菠萝、银耳的残渣、洒了半个台面的玉米面，狼藉的无法言说。
“菠萝枸杞银耳汤吗？”
季然扫过视频上的文字，眨眨眼，笑道，“我有独家秘方，肯定比视频上的好…陆…”
轻快的声音突然卡了壳、串了音，就如收音机烧坏了零件、电子喇叭短了路、音乐播放器解码失败，噼里啪啦在季然的脑海里奏响一段混乱的乐章。
等他好不容易将东倒西歪的乐符们一个个扶正，整张脸已通红，差点一头扎进水池。
刚刚，陆忱抬起了他的脚，塞进了一只拖鞋！
“怎么了？”
罪魁祸首还一脸茫然，担忧地摸了摸季然的额头，“我来吧，你再去躺躺…”
“不、不用了！”
季然下意识后仰，避开了陆忱的手，无意识地念叨，“银耳要提前泡发才能煮的…”
“我去泡。”
陆忱将季然手中的银耳抢了下来。
男孩呆呆低头，才发现自己快将一大朵银耳给捋秃了。
镇定！不过是穿个鞋！
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干净清爽无一点儿酒味，还换了睡衣，显然连澡都被陆忱帮忙洗过了，帮忙穿个鞋也很正常吧？
他大学寝室的兄弟在军训上晕倒的时候，还不是其余三人又是帮冲澡又是帮换衣服的，这没什么！
季然用冷水冲着手，暗自告诫自己。
可、可为什么心脏“砰砰”跳得有些快，完全没办法镇定下来？
一定是酒精还未散！
以后还是别去同学聚会了…
季然懊恼扶额。
“你的电话好像在响。”
陆忱突然提醒。
茶几上，季然的手机正打摆子似的，一会儿密集地震动，一会儿停顿两秒，仿佛在抽空喘息，然后是下一轮更加激烈的嗡鸣。
“季然，你到家了吗！”
对面的声音有些慌张，让季然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到了。抱歉啊，我刚醒。柒柒，你怎么了？”
柒柒？
陆总裁的手顿了顿，放下银耳，冲了杯蜂蜜水，一本正经地走到客厅，塞进了季然手中。
季然抬起头，冲陆忱笑了一下，可这笑刚绽开就倏地消失。
“你到家就好，我还怕你也失踪了。”
“有人失踪了？”
季然震惊地脱口而出。
正想再给季然悄悄投喂一块菠萝的陆大总裁也蓦地顿住，眼神严肃起来。
“夏夏和章遇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
对面抽噎了一声，季然的心也随之一沉。
夏夏就是昨天第一个找他预定曲奇礼盒的女同学，大名祁夏，家境不错但挺低调，住在北城远郊的别墅区。
昨天晚上，她家中司机请假，自己约了个专车来接她回家。章遇不放心女孩子一个人坐车，还特意跟去送，然后两人齐齐失踪。
“报警了吗？你先别担心，有章遇在，应该没、没事的…”
口中安慰着，季然的心却也有些乱了。
他高中的这个副班长将全部技能都点在了智商上，身体弱的连长跑都能去半条命，十足十的战五渣，实在是不能报以太多希望。
“把你失踪同学的信息给我一份，我找人帮忙找。”
陆忱安慰地拍了拍季然的肩膀。
“嗯。”
季然吸了吸鼻子，蓦地站起来，“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先吃饭！”
陆忱不满地将人摁回沙发。
从昨晚上到现在，季然都没怎么吃饭呢。
“不吃饭，长不高！”
陆总裁一脸严肃。
明明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可季然就是莫名的吃这一套。
“那好吧，我去炒个饭。”
季然站起来，十分熟稔地从冰箱里翻出几根胡萝卜，
本想用做饭来驱散下心头的焦虑，可没成想，一个心不在焉，刀锋就狠狠擦着指尖而过。
甘甜的气息与鲜红的血同一时刻涌了出来。
“哗啦”一声，湖边聚集的鸟儿齐齐扇动翅膀，争先恐后地飞了起来。几只野猫也眼疾手快地偷渡进小区，飞快地在葱郁的灌木丛中窜行着，寻找着骤然爆发的诱人气息来源。
而陆忱几乎是下意识捏起季然的手指，含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