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师，在厨师界是大忌。
严重一点的，甚至还会被业内所有餐厅封杀，就算自己开店，也很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找茬等着。
虽然和这位小学弟才见第二次面，可王墨本能地觉着季然不是会偷师的人。
他刚想打个圆场，将这一茬给揭过去，就听见他这位一直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小学弟诧异询问，“云意餐厅什么时候开始卖五香药糕了？”
“云意餐厅不卖中式甜点。”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也突然插话，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气愤。
程楠是真的气，瞪着付怀仁的目光宛如要喷火。
就是这个人以前打压然然，现在又来红口白牙地欺负然然！
“小季，这是你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也难为付怀仁还能依旧挂着笑，维持着乍一听还挺亲切的语气。
这要是不知前因后果的围观者听来，倒更似这边做五香药糕的年轻人不知感恩，和前东家有什么龃龉了。
“没误会，我是你们云意的黑金会员，说的都是事实而已。”
程楠利落地从钱包中掏出一张黑色的卡，其上烫金的云意两字立刻引来了几声零零散散的惊呼。
“传说中的黑金大佬用户啊，这么年轻？”
“大概是富二代吧。”
付怀仁这下可是真有些挂不住笑了。
云意餐厅的会员分为四档，普通白银黄金，哪怕是黄金会员，一年光顾个几十次也总能升级。唯独黑金会员，早年在云意风头最盛的时候，都是赠送给来光顾的各界大佬的。后来没落了，也得消费到非常可怕的数额才能拿到。不管这年轻人是怎么拿到的，都是云意不可流失的客人。
而现在，这位客人明晃晃地出来和他唱反调也就算了，还嫌脸打得不够疼，又补充了一句，“但最近两三年，这些西点也做的很难吃了。”
“没错！”
“不仅是甜点了，什么都很难吃。”
“除了招牌菜，其他菜的水准是越来越不行了。”
“来来回回就那几道菜，除了时令蔬菜会根据季节变化，一点创新都没有。”
显然，今天光顾交流会的，也有北城市民，甚至和程楠一样的前资深云意粉。
付怀仁脸上一阵火辣辣，却无从反驳。
这就是云意这几年饱受诟病的原因了——创新不足，质量下滑。
创新不足没什么，云意多的是如程楠这样的怀旧顾客，一道菜从幼时吃到成年都不嫌腻，可质量下滑就很要命了。
说来，这也算是付怀仁的锅。
除了那道昂贵的招牌菜付怀仁会亲自负责外，其他菜肴都交给了自己的徒弟和帮工。可这位主厨并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少如季然这样在厨艺上天赋异禀的都给气跑了。留下的，不是能力不足的，就是将精力花在对付怀仁的花式吹捧上，口碑不下滑才怪！
当然，付怀仁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每天不是骂徒弟太笨，就是骂帮工不勤快。
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厨，心理素质也是真的好，短暂的尴尬后，立刻拱手含笑赔了个不是，“多谢大家对云意的批评和包容，付某一定再接再厉，做出让各位满意的菜肴。”
程楠简直被这人的厚脸皮给惊呆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季然偷偷拉住。接着，季然冲王墨笑了笑，“王学长，我听说这次交流会还有一个拯救厌食症的公益活动？我能参加吗？”
这个活动，还是他在做五香药糕的时候，与这位壮汉厨师的交流中得知的。友谊有时候来得就是这样触不及防。短短几句话、几个眼神，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了。
厌食症虽有神经质和心理因素，并不可能被几道美食轻易治愈。可既涉及到心理，那么美味也许会起到一定的促进治疗作用。
这个活动，就邀请了饱受厌食症折磨的患者免费来品尝大厨们制作出的佳肴。
当然，这个大厨本也是要经过筛选的。王墨却一口应下。
除开对季然的信任不说，他本能地觉得这位学弟会搞事，但他却有些莫名地期盼。
“那小兄弟，咱们就会场再见了。”
壮汉厨师豪爽地冲季然打了个招呼，也下了展台。
“季学弟，你和他相处的不错？”
王墨好奇地询问。
“我们彼此欣赏。”
季然开着玩笑，殊不知，遥远的北城，某个偷偷看下属为自己直播的总裁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欣赏？
然然莫非喜欢这种花臂、秃头的？
陆忱怀疑人生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浓密漆黑的头发，陷入了纠结。
“那可真是难得。”
王墨有些诧异。
那位刚离开展台的主儿有本事是真有本事，眼高于顶也是真的眼高于顶，连续来参加三届厨艺交流会了，前两届都追着挑战各地厨师，挑战得一群厨师都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今年倒是消停了。嗯，大家已经学会看见他就绕着走了！
看见小学弟主动送上门，王墨本来还有些担心呢，现在终于将一颗心放下。
他本想去安抚下那位好歹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的付主厨，却见对方已经主动找向了那位凰天的招商总监，便在这边陪着季然几人攀谈。
但没一分钟，那位临时到达的招商总监就丢下付怀仁，踏着小高跟“哒哒”走了过来，笑道，“这位是小季先生吧。”
“你是？”
季然确信自己绝对没见过眼前这个短发红唇，一看就气场两米八的干练女子。
“我负责大学城那片美食广场的招商。”
女子微笑道。
王墨有些惊诧地看了过去。
凰天这金字招牌说出去，走哪儿都要被人高看几分。这位总监为什么不提？不过，倒确实听说母校附近的美食广场不知怎么签订了协议，承包给一家厉害的商业地产公司全权负责招商，原来竟是凰天吗？
听见美食广场四个字，季然的眼睛已经亮了，就连程楠三人都没留意到王墨那一闪而逝的惊诧。当然，也忽视了付怀仁遥遥投递过来的怨毒目光。
“你没告诉季小然，美食广场是被你给承包了？”
北城松鼎楼中，被苏焕舟好不容易拉开架的景攸翘着腿，品着上好白茶，十分不解地发出询问。
陆忱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喜滋滋道，“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