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满脸欲言又止的程楠，季然带着陆忱慢慢朝家走去。
路过附近的小菜场，季然眼睛一亮，“有新鲜的芦蒿呢，我去买一点，炒腊肉可好吃了！”
看着兔子一样蹦跶着离开的活泼身影，陆忱下意识想跟随，却又突然止步。
年久失修的地面斑驳泥泞，碾碎的菜叶、丢弃不要的内脏混合着血水洒的满地都是，让洁癖的总裁大人完全不知道如何落脚。
正踌躇着，季然已经驾轻就熟地绕过了好几个小贩，跑得不见踪影。
嗯？怎么有一股子他不喜欢的味道？
陆忱目光凝重起来。
这里居然有景攸的同类！这同类的气息似乎还在接近季然？
总裁大人立时有些担心。
咬咬牙，他带着赴死的表情踏进了小菜场。
“咕！咕咕咕！”
路边，一名小贩售卖的母鸡们突然惊恐地在笼子里撞击了起来。
“嘎！”
不知哪位客人刚买到手的鸭直接挣脱脖子上的套索，扑扇着自己装饰用的小翅膀开启了暴走模式。
“喔喔喔！”
连一只待宰的公鸡都突然爆种，一翅膀将拎着刀的摊主给扇得眼冒金星，一边掉毛一边撞翻了好几个摊位。
“怎么回事？”
季然也被这公鸡给撞的踉跄了两步，简直对它的战斗力肃然起敬。
瞧瞧，这都三四个人在身后追了，楞是一个人都没追上，还被路过的那只鸭给绊倒了俩，一时间，整个菜场人仰马翻。
在这样的混乱中，一袭笔挺风衣，小步小步僵硬着还试图朝里挪的总裁大人就特别的显眼。
“穿风衣的，劳驾拦拦这只鸡！”
气喘吁吁追在后面的小贩大声求助。
陆总裁刚挪出的一只脚在看见鸡毛上沾着的泥点子和鸡屎后又默默地缩了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可这鸡还是“扑通”一声在他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行了个特别标准的大礼。
小贩看得目瞪口呆，季然也看的目瞪口呆。
可他很快回过神，匆匆拎着塑料袋挤了过来，“陆先生，您怎么进来了？是不是等急了。没伤到吧。”
“没有。”
陆忱的眼神略微有些心虚。
能不心虚么？
洁癖到丧心病狂的本能和他想进菜场的行为在脑海里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战斗的结果就是无意识释放出了那么一丢丢威压。
后果嘛，就像现在这样，被吓住的胆小家禽们将小菜场闹了个天翻地覆，至于更加胆小的，直接翻着肚皮晕了过去。
心虚地听着不远处的小贩对着一笼子不知是死是活的小鸡仔嚎哭，陆忱默默走上前，掏出手机，“我都买了。”
小贩一秒止住哭嚎，抱起笼子就怼进了陆忱怀中，迅捷的仿佛害怕慢一秒就让这个冤大头改了主意。
笼子上全是泥和毛！
抱着鸡笼的陆大总裁整个人都不好了。
季然连忙接了过去，笑着叹息，“陆先生，您要是想吃小鸡炖蘑菇和我说声就可以了，不用亲自进来的，这儿…”
顾忌到陆忱的面子，他没说完。
和陆忱认识这么久，他早就发现陆忱对环境的挑剔简直令人发指。
“不是的。我就是…”
顿了两秒，陆忱别扭地侧过头，避开季然的眼睛，小声嘟哝了一句，“怕你走丢。”
“我十九岁了，不是九岁。”
季然哭笑不得，却突然从心口涌起异样的感觉。
似乎是暖意，却又比这暖意多了那么一丝甜甜的味道。
他还未来得及抓住这抹奇怪的悸动，身后就传来响亮的一声，“不用谢！为人民服务！”
季然眼皮子一跳，莫名的就想起了景攸。
可身后不是景攸，而是一名脖子上挂着义工牌子的年轻男子。
见季然看过来，他立刻将被自己抓住的鸭交给主人，笑容满面迎了上来，“我帮你拿。”
“不、不用了吧…”
季然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鸡篓子就被抢了过去，力气大的让他都有些震惊。
“没事没事。你家住哪儿，我送你。”
义工满脸热情，季然却压力颇大。
倒不是怀疑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这位义工在还有些寒冷的初春就卷起了袖子。露出的一小节手腕还残留着未褪去的伤疤，好似被火灼烧过，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自己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却让对方帮忙，总有种特别不要脸的错觉！
“我听我们景老大提过你！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这位义工却浑然没有“要脸”的自觉，特别热情地套关系。
季然怎么成了景攸的自己人了？
陆忱立时杀气腾腾地瞪了过去。
年轻人哆嗦了一下，却还是坚定地抱着鸡篓，眼神除了畏惧，还带了几分莫名的期盼。
“你也是街道办的啊？”
季然显然会错了意。
“我、我还没资格去街道办…”
义工小哥哥一秒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道，“考试考不过…”
从高考战场渡劫成功刚半年的季同学立刻感同身受地点头，“考试真的是太难了。”
“听说吃核桃可以补脑，核桃酥是不是也可以？”
义工小哥哥默默地暗示。
“能不能补脑不知道，好吃就行。哎，我家好像还有，等会给你尝尝。”
提到吃食，季然立刻兴高采烈地和对方攀谈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承诺出核桃酥，杏仁小蛋糕，还有一包自己翻炒来待客的南瓜子。
唔，好歹人家这么积极地帮他拎了一路菜，总得答谢答谢？
虽然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帮忙，可分享食物却让他莫名的开心，也就不介意这些了。
年轻的义工也很开心，兴高采烈道，“你还需要买什么吗？我帮你一起拎…”
“小哥哥，这是才买菜回来呀，我帮你拎…”
娇媚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不由分说抢走了季然手中唯一还拎着的一包芦蒿。
这、这个漂亮小姐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走路连点儿声音都没呢？
季然下意识朝陆忱的方向躲了躲。
已经隐隐在炸毛边缘的陆大总裁被主动凑近的清甜气息一秒顺了毛，理直气壮地揽住了季然的肩膀，护食地看着面前踏着八厘米高跟鞋，身上挂着义工牌子可一点儿也看不出像是能干活的漂亮女子，一字一顿迸着火星道，“景攸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