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巧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朱瑾辰是再清楚不过了。云巧性情温顺,很少会生气,可只要她一生气了,那就是动了真怒,可不是能够轻易哄回来的。朱瑾辰嫁到唐家也快一年了,到现在她都还没有看到过唐祈霖给过云巧和水灵脸色看,就连唐耀荣和唐夫人对她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没有将她们当下人看待的意思,对这两个大丫鬟,朱瑾辰还真的是不敢怠慢了。毕竟,唐祈霖现在宠着她顺着她是一回事,真要得罪了这两位姑奶奶,这日子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朱瑾辰踟蹰了一会,还是凑到云巧的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其实,我的条件真的挺简单的……”
云巧转了个身,继续背对着她。
朱瑾辰怒道:“你都还没有听我说完,你怎么知道我的条件你不愿意接受啊?”
云巧哼都没有哼一声,继续低头纳鞋底。
朱瑾辰终于觉得无趣了,起身走到床上躺下。
这时候,云巧才说道:“少夫人若是实在是想要躺着的话,就去榻上躺着,没到睡觉的时候,不要躺床上。”
朱瑾辰瞥了一眼云巧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最烦的就是这些学过武功的没事总拿这个来欺负她,都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会武功很了不起啊,可以瞧不起人啊?
朱瑾辰负气地抓着枕头将叠好的被子给拍打得凌乱地摊在床上,然后从床上跳了下来,就往走外走去。
云巧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纳了一半的鞋底,起身拦在了朱瑾辰的面前,问道:“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朱瑾辰看着她,问道:“我去厨房啊!给你的少爷准备晚饭,免得饿着了他。这样你也要拦着我吗?”
云巧侧开了身体:“少夫人请,奴婢去给少夫人打下手。”
朱瑾辰冷哼道:“不敢劳动云巧姑娘大驾。”
面对朱瑾辰不满的冷嘲热讽,云巧神色如常,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等到朱瑾辰出了门之后,这才跟在朱瑾辰的身后,跟着她朝厨房走去。然后,两人在路上刚好碰到了火急火燎的唐夫人。
“母亲。”朱瑾辰走过去行礼,问道,“母亲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么着急?”
唐夫人说道:“准备聘礼。给长公主的聘礼,能是含糊的事情吗?”
朱瑾辰问道:“母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一边去。”唐夫人不耐烦地说完,就带着大堆的丫鬟婆子离开了。
朱瑾辰看着唐夫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突然就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少夫人怎么不走了?”云巧奇怪的看着她,“可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朱瑾辰摇了摇头,继续朝厨房走去,只是走了没有多远,突然又说道:“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出来吗?”
云巧问道:“少夫人说的是什么?”
朱瑾辰说道:“舅舅和庆元长公主的亲事,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只是简单的皇上赐婚,皇上直接下旨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还要弄今天这一出呢?你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吗?”
云巧说道:“淑妃娘娘不是说了吗?皇上还是尊重黎将军和庆元长公主的意思,要问过他们,确定他们同意了才下旨。李家镇守边疆多年,皇上现在正是要倚仗黎家的时候,就算是赐婚,征求一下黎将军的意思也是正常的。”
朱瑾辰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我觉得淑妃今天的做法总有一种此地无银,欲盖弥彰的感觉。我怀疑,想要将舅舅和庆元长公主凑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皇上,而是淑妃……或者说是赵王。”
云巧说道:“这件事情,少夫人可以等见着了少爷,跟他谈谈,奴婢对于这些事情,可是说不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来。”
朱瑾辰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还真的是有自知之明。”
进了厨房后,厨子和厨娘们纷纷过来行礼。毕竟朱瑾辰也不是第一次进厨房了,他们早就已经习惯。所有人排排站好,等候朱瑾辰的命令。
朱瑾辰做饭,不管是味道还是色香,从来都是不差的,只是,她每次提着组好的饭菜离开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地狼藉,连累别人收拾许久,今天同样是如此。只不过,以前朱瑾辰来厨房做饭,都会提前通知,大家也都还准备得过来,但今天淑妃和庆元长公主突然驾到,唐府上下乱成了一团。虽然淑妃带来了皇上赏赐的酒菜,但厨房的事情却还是不少,所以,朱瑾辰离开之后很久,厨房都还没有来得及做饭,结果被饿极了的唐耀荣和唐夫人给臭骂了一顿,就连已经离开了朱瑾辰,都被唐夫人派人来传达了她的满腔愤怒。
马上就要到南城兵马司了,云巧突然问道:“刚刚少夫人想要和奴婢交换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朱瑾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不管是什么条件都不想知道的吗?那你现在又是在问什么?”
云巧说道:“奴婢说的不过是气话,还请少夫人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
“气话就可以不一般见识了吗?”朱瑾辰冷哼道,“那是不是我一时气不过了,跑到皇上面前去将他臭骂一顿,骂他毁了我们朱家,骂完之后,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这只是一时的气话,让他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
云巧皱眉道:“少夫人,这种话,就算是在自己人面前,都还是不要说的话,免得隔墙有耳。”
朱瑾辰看了看这狭小的马车,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找来墙给我看看。”
“少夫人,你就不能不和我抬杠?”云巧无奈道,“奴婢难道还能害你吗?”
朱瑾辰哼了一声,撇过了头不看她。
云巧苦笑一声,终于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少夫人,马上就要到了,你这是要在少爷的面前和奴婢闹别扭吗?”
朱瑾辰冷哼道:“别,姑奶奶,你可别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你是我姑奶奶还不成吗?你倒好,一句话不对就跟我闹脾气,我多说一句话,你就说我抬杠,我不说话了,你又说什么怀疑我觉得你在害我。你可真是比主子还要难伺候。”
云巧说道:“奴婢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少爷和少夫人……”
朱瑾辰不领情:“你说你是为了你们少爷就行了,后面的‘少夫人’可以不用顺带着提起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在南城兵马司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云巧也没有办法继续将朱瑾辰堵在马车上逼问她那个‘条件’到底是什么了,只能跳下了马车,然后将朱瑾辰给扶了下来。
跟在朱瑾辰的身后,云巧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既然她的少爷娶了一个这样的少夫人回来了,那她除了努力地去适应接受,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是,让云巧没有想到的是,她和朱瑾辰到了南城兵马司,结果却被告知唐祈霖根本就不在,已经带着人出去了,一时半会地根本就回不来。
犹豫了一会,云巧问朱瑾辰:“要不少夫人还是先回府吧!膳食就留在这里,如果少爷回来了,就让人去热一热给他送过去。”
朱瑾辰说道:“来都来了,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我不想总是坐在马车上。”
云巧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是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少夫人还是先回去用膳吧!”
朱瑾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食盒,说道:“这里不是有吗?我为什么还要跑回去吃啊?”而且,刚刚唐夫人居然还派人追上来将她骂了一顿,要是她现在回去的话,岂不是送上门去挨骂吗?
云巧面带难色:“可这不是给少爷准备的吗?”
朱瑾辰嘟囔道:“这么多,他一个人吃得完吗?”
云巧还是满脸的不乐意:“可是,总不能让少爷吃剩下的……”
“算了,我不吃了,饿死算了,好吧!”朱瑾辰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门口的守卫早就已经认识朱瑾辰了,行了个礼,就恭恭敬敬地将她给请了进去。
云巧见朱瑾辰真的生气了,连忙拿了银子递给其中一个守卫:“这位大哥,麻烦你帮我到附近最后的酒楼去买些酒菜回来,要挑最好的,就精致的。快点。这剩下的,你就自己拿着。”
守卫双手接过去银子,连连答应着,然后便飞速跑开了。
云巧紧追在朱瑾辰的身后,跟着她进了唐祈霖平时休息的雅间,便看到她正趴在美人榻上,头埋在双臂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闷气。
“少夫人?”云巧轻声唤道。
一连唤了几声,云巧都没有听到回答。她伸手推了推朱瑾辰,结果朱瑾辰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难不成是睡着了?想一想,朱瑾辰这段时间来好像睡得好的日子真的很少,或许真的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云巧没有再吭声,拿了床薄被给朱瑾辰盖上,便在一边坐着,没有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