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元宵节过去,唐府的下人开始将挂着的彩灯取下来处理掉。
虽然一夜辗转反侧,朱瑾辰直到天将亮的时候才睡去,但才眯了一会就被云巧叫起来了。
见朱瑾辰一直在肉眼皮,云巧说道:“少夫人要是身子不适的话,奴婢去回禀夫人,夫人不会为难少夫人的。”
朱瑾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这眼皮一直在跳,难受得紧。”
云巧见朱瑾辰捂着自己的右眼,担忧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恐非吉兆,少夫人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吧!”昨天她擅自跑出府去,唐夫人恐怕不会大方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瑾辰要是摇头:“不了,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本来就已经有错在先了,若是今天突然说不去就不去了,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云巧点点头,叫来了梳妆丫鬟。
朱瑾辰坐在铜镜前,丫鬟已经帮她梳好了发髻,她正在挑选装点的首饰的时候,珍珠走了进来。
看着珍珠几乎称得上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屋,直到走到朱瑾辰身边才随意行了个礼,云巧垂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朱瑾辰看了一眼珍珠,见她今天的妆容很漂亮,连脸上的两道疤痕也都浅淡了不少,笑道:“看来宫里来的御医不过不是寻常大夫能比的,用了御医调制的药膏后,你脸上的伤疤好了很多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痊愈了。”
珍珠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笑得合不拢嘴:“的确是好了很多了,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我原本是打算来伺候小姐洗漱的,没想到小姐起得这么早。小姐还没有用早膳吧?我去给小姐熬粥。”
以前的珍珠在朱瑾辰面前再没大没小,但当着旁人的面她还是尽量守规矩的,可现在却连自称“奴婢”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而且才刚刚改过来叫她“少夫人”现在却又将称呼改了回去,可见她已经是成竹在胸,完全没有将唐家放在眼里了。
朱瑾辰坐在铜镜前,看着镜面上珍珠笑得灿烂的侧颜,忽然将手上的一对翠玉镯子摘了下来,说道:“我今天想穿那件蓝色的衣服,珍珠,你去给我将我爹送给我的那对珐琅镯子取来,也只有那对镯子才能衬得起母亲亲自叫人给我做的衣裳。”
珍珠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姐,那对镯子你不是从来都小心地收藏着不随意带的吗?怎么今天想起来要戴呢?”
朱瑾辰反问道:“我昨天私自出府,母亲必然是不高兴的,所以我今天打算穿着她送我的衣裳去请罪,想找一对合适的镯子戴戴,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珍珠脸色发白,一对眼珠子不停的闪烁着,“只是我前几日帮小姐整理首饰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对镯子因为碰撞而有了轻微的损坏,当时小姐恰巧不在,所以我便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师傅请他帮忙补一补。”
朱瑾辰皱眉道:“都已经几天了啊,那怎么还没有补好呢?而且我不是说了,你身子不好,乖乖地让玉兰伺候你就好了,你不用再想着伺候我的事情。这些首饰也已经交由云巧来打理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整理呢?”
珍珠原本就是情急之下的胡扯,被朱瑾辰这么一问,彻底慌了。自从她被毁容以来,她基本上就没有再尽过一个贴身侍女的本分,之所以会趁着朱瑾辰不在的时候偷拿走那对珐琅手镯,也是为了李辰。原本珍珠做这一切是心安理得的,她的小姐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有名无实的夫君,她这是在帮她,帮她等到她想要的自由。可是,现在在朱瑾辰的面前,珍珠却突然发现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理直气壮了。那对镯子,朱老爷曾经交代过朱瑾辰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它的的作用的,也绝对不能轻易交给别人,连唐家人都不行,否则后果不堪想象。可现在却被她偷走送给了李辰。
“小姐,对不起,我……”珍珠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小,小姐,我,我……”
“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朱瑾辰将她扶了起来,然后便走到桌边坐下,立马有丫鬟摆上了清粥和几样小菜。
“坐下一起吃吧!”朱瑾辰指着对面的位子朝珍珠说道,然后又转头吩咐小丫鬟,“再去添一副碗筷来。”
云巧提醒道:“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朱瑾辰说道:“这里是梧桐苑,又没有外人在。只要你们不出去乱说,又有谁会知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云巧退到了一边,以此表明心意。
朱瑾辰也没有理会她,连坐下来的珍珠也没有理会,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喝着清粥,面前的几样小菜碰都没有碰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过早饭,朱瑾辰焚香之后正准备去给唐夫人请安,珍珠便拦住了她:“小姐,今天就不要去唐夫人那里了吧!”
“为什么?”
珍珠左顾右盼道:“我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太舒服,闷得慌,小姐陪我去外面走走吧!顺便将镯子取回来。”
云巧说道:“这种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少夫人若是都没有去夫人院里请安就出门了,极为不妥。”
珍珠可怜兮兮地看着朱瑾辰:“小姐,你现在跟她比跟我还要亲了吗?我不是非得要小姐陪我去看大夫,我是担心镯子会出什么问题……”
云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若是真这么在乎那对镯子的话,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通知少夫人一声就拿了出去,而且还轻易地交给了别人?珍珠姑娘,难道你就不觉得你的话实在是前后矛盾,让人觉得诧异吗?”
“小姐……”
朱瑾辰点点头:“好吧,那我陪你去吧!”
珍珠高兴道:“好,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马车。”说着就蹦蹦跳跳地跑了,看上去她的腿也已经完全好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李辰的通天手段。
朱瑾辰的左手不自觉地搭上了右肩,她的右肩膀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别说是阴雨天了,哪怕是天气晴好的时候都时常觉着难受,都不敢随意去摆动,平日也是尽量避免用右手,想她一个主子,居然待遇还比不上一个丫鬟。
云巧焦急道:“少夫人,你这样真的会惹怒夫人的!”
珍珠已经走远,朱瑾辰将云巧拉到屋内,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我知道你很早就开始怀疑珍珠了,她跟在我身边久了,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本就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你察觉不到才不正常。我必须跟她出去,我才能知道她到底拿了我的手镯做了什么,一会我们出去后,你就去找唐祈霖,我会想办法沿途留下记号的。”
云巧更加紧张了:“少夫人既然明知道有诈,为什么还要听她的呢?不如直接……”
“直接什么?直接严刑拷打,逼问她吗?”朱瑾辰苦笑道,“她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终究是没办法相信她真的会背叛我的。她那么单纯,一定是受人蛊惑被人给骗了。你放心,珍珠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她。”
云巧摇头道:“不行,奴婢绝对不能让少夫人冒一丝一毫的危险,少夫人若是少了一根寒毛,奴婢都没法向少爷交代。”
“不用你去交代!”朱瑾辰沉下了脸,“那对镯子是我爹特意叫人专门给我打造的,只要拿着那样东西,可以到任意一家我们朱家的商铺去提取钱财和货物,甚至可以差遣他们做任何事情……所以你必须马上去通知唐祈霖,让唐祈霖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我爹这件事情,至于还能不能挽救,就听天由命了吧!”
朱瑾辰没有让其他丫鬟跟着,她走到唐府大门口的时候,珍珠已经在马车下面等着了。朱瑾辰走到马车旁,珍珠扶着她正要上车,突然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喊:“大少夫人请留步,夫人有请……”
珍珠微微变了脸色,却突然手上使力将朱瑾辰推上了马车,然后再问道:“小姐要回去吗?”
朱瑾辰摇了摇头,在马车内坐下。
珍珠也慌忙跳了上去,吩咐马车夫道:“快走吧!别被追上了,要是现在被抓回去了,我家小姐又要挨罚了。”
车夫将马车赶走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出来的人见已经追不上了,只能又跑回去向唐夫人禀告。
珍珠坐在朱瑾辰旁边,说道:“小姐,还是等姑爷回来你再回吧!不然唐夫人又将你关在柴房的话,你岂不是又要受苦了。”
朱瑾辰问道:“珍珠,你不是已经改口叫‘少爷’和‘少夫人’了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叫‘小姐’和‘姑爷’啊?云巧说得没错,这里是唐府,不是朱家,以后不要再这么缺心眼地乱叫唤了。”
珍珠问道:“小姐,你和姑爷是没有感情的,对吧?”
朱瑾辰愕然地看着她,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没,没什么!”珍珠撇开脸,掀开车帘布叮嘱车夫,“你快点啊!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