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时韵柔柔答应。
两个人回到酒店,一开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进门后发现客厅里竟坐着一个陌生小男孩。
深棕色皮肤,黑色略有些卷曲的头发,浓眉大眼,不像华国人。
他手里本来抓着几张卡牌,被人一看,手指一松,全掉了。
“这位是……”夏时韵猜测可能是邻居,入住时隐约听到隔壁也是一家好几口。
年纪相仿的小孩儿总是很容易玩到一块,倒是能互相就个伴儿,异国他乡也是段奇妙友谊。
“夏老师,他叫格里布,是当地人。”
陆长安捡起花花绿绿的卡牌塞回陌生男孩手里,提醒他该掷骰子了。
“女士您好,我母亲是万光酒店的清洁工,很抱歉打扰您。”男孩很谦卑的样子,很快对陆长安道了别,想离开。
他似乎认定夏时韵是不会允许他留下的。
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不是游客,而是清洁工的儿子吗?
“晚饭时间还早,再玩会儿吧,等你妈妈来找你也不迟。”
夏时韵不免好奇:“你是斯里兰卡人,怎么中文这么好?我几乎听不出你有什么口音。”
格里布回答:“我的妈妈是华国人,女士。”
他答话时会站起来,双腿并拢,站的很直。
能看出是个很有修养的小孩。
修养跟家庭是否富裕没直接的关系。
“好,你们玩儿你们的,不用在意我们。”
说着,夏时韵就轻轻推搡陆妄承,示意他和自己到别的房间去,省的煞孩子们的风景。
“你们买了什么水果?”陆小暖起身走了过来。
夏时韵这才发现虽然坐在一起,小姑娘却并没有参与到桌游当中。
“路边随便买了点热带水果。”
当地经济以旅游业做支撑,所以商贩们各个都很会揽客,很热情很积极,并且都会几句中文。
“我跟你一起洗。”
夏时韵看出她对男孩子们的游戏没有兴趣,于是点头:“好啊。”
水龙头前,陆小暖埋头清洗着几个释迦果。
夏时韵用窄刀把菠萝切成块,洒上一点盐。
陆小暖突然开口:“那个格里布,据说家境十分贫寒,他们家足足有七个孩子,父亲常年酗酒不养家,全靠母亲。”
“但是她的母亲也积劳成疾,在酒店做到这个月底,就不会继续受聘用了,当然这都是他自己的说法。”
夏时韵感觉小姑娘态度些许微妙,“你是怀疑他在编故事?”
陆小暖耸了耸肩:“反正我是没见过像他那么能说的,而且是才认识没多久,就对陌生人几乎快把家庭户口本都掏了。”
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有点可疑。
夏时韵把切好的果盘给两个孩子端过去,陆长安用小叉子叉起来就吃,也没多想。
格里布却规规矩矩道谢:“我从未吃过这么丰盛的水果,感恩您。”
夏时韵:“……”
是挺有那味儿的。
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她宽容笑笑,回答道:“喜欢就多吃一些,也很感谢你陪我儿子玩。”
格里布很矜持的吃了口切成段的红香蕉,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品尝味道,又略带疑惑的说:“陆同学是您的儿子,为什么他却叫您夏老师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
夏时韵用一句“已经喊习惯了”简单带过。
正如陆小暖所言,正常人通常不会对认识没多久的人袒露太多,这是本能。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橘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窗铺满房间,格里布的母亲也没有来找他。
陆长安正让格里布围观他打游戏,夏时韵也不好撵人,就和陆妄承商量了一下了,随后邀请他道:“格里布,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格里布却站起来,捻了捻手指,似乎纠结一番,最终选择拒绝:“不打扰了,我还是告辞吧。”
望着那精瘦的小身影,夏时韵难免不忍心。
男孩上身是一件无袖背心,下身沙滩裤,均洗得有些发白,而脚下一双拖鞋,鞋底更是磨损严重。
“你跟我们一起吧,我们初来乍到,正好需要导游,你知道当地哪个餐馆比较好吃吗?”
格里布转过头来,迟疑地点了点头。
似乎不确定她要干什么。
夏时韵便直说:“雇佣你当我们的小向导,可以胜任吗?”
格里布听她这么说,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棕色的脸上满是明亮的微笑。
“我想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那稍微等一会儿。”
夏时韵去换了条裙子,碎花长裙,下午闲逛时在水果摊隔壁买的,价格非常便宜。
她又用丝巾自制了一条发带,把长发挽上去,浅化了个妆,挎了个小包,包里装口红跟纸巾。
“好了走吧。”
格里布看向同样挎着一个女士包的陆长安:“你怎么也背一个女孩儿的包呀。”
陆长安不想说自己愿赌服输,得给陆小暖当一个假期的拎包小弟,这是陆小暖的包。
他十分嘴硬的说:“因为我乐于助人呗!”
格里布似乎看出来了,笑了笑:“你跟你妹妹感情还挺好,不像我们家里……”
他有些难过的样子。
陆小暖默念一声:又要开始了。
格里布说:“我有很多兄弟姐妹,却只会相互抢夺吃的用的,从不礼让,我的两个哥哥长大后更是直接离开家,我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那你有点惨。”陆长安同情的眼神。
“我不是他妹妹,我是他姐姐。”
格里布看了几乎没什么表情的陆小暖一眼,悄悄在陆长安耳边说:“你姐姐好高冷的样子。”
陆长安也觉得陆小暖对一个陌生的可怜人有些冷漠的过分。
但他又想起以前兔子的事情,他告诉自己不能妄下定论。
陆长安敷衍了格里布一声,就没有再跟他围绕陆小暖的性格往下讨论。
陆妄承也换了当地风格的衣服,花衬衫,沙滩裤,却格外有种画报男模的感觉。
风把他后面的衣摆吹起来,显的腿特别长。
“斯里兰卡近年发展并不好,经济濒临崩溃,所以他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困境会逼出人们内心的自私,他们有且仅有能力顾好自己,即便是亲人相互之间也无法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