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在城最北面一座山的山脚下,一间破旧的小院里,一个身高七尺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在外面干活。
这条路比较破,坑坑洼洼,加上昨天晚上又下了雨,现在路上都是泥泞,俞可刚下车,高跟鞋就踩进了一个泥坑里,溅了一身的泥。
“太太,你还好吧?”李管家立刻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过来,递给俞可。
俞可摆了摆手,“不用了,李管家,这点泥无碍的。”
既然来了这里,她现在顾不上这些东西,一步一步往院内走去。
宋仲文正在将干净的红玫瑰花的花瓣用干净的器皿挤出汁,然后放入棉花片。
因为太专心,俞可来到院内的时候,似乎他都没有发现。
俞可也没有去打扰他,就站在他的身后安静地看着他工作。
只见宋仲文等玫瑰花汁充分浸入棉片中时,捞出晾上。
她一直都对古代及民国时期的胭脂特别好奇,我们的古人真是有智慧,居然能用花瓣做成胭脂,通常都是把玫瑰、栀子或者任何红色花朵,细细碾碎,用细沙滤去渣滓,晾干汁液,滴上一点点桂花油,就是胭脂了,有花朵般艳丽的颜色和香味。
宋仲文这时又拿起了旁边的红蓝花,这花特别新鲜,还带着露水,他将红蓝花像捣药一样捣成浆汁,加清水包在纱布里绞去黄汁,再加酸栗子淘米水一起像淘米一样淘,黄色素被溶解,再绞,很神奇的是剩下的就是红色素了。
这红蓝花有两种色素,红色素与黄色素,后者难染色,故分离。加防腐剂阴干,就得到很红很红很艳很艳的胭脂了。颜色还可以自己加别的粉调。
“贵客光临寒舍,不会只是想一直站在鄙人的身后吧?”宋仲文虽然忙着手里的活,但是从俞可刚进他的小院时,他就发觉了。
俞可微笑着从他的身后走到他的面前,“宋先生果然好耳力,我是俞可,今日前来是为先生而来。”
宋仲文一直没有抬头,他仍然在认真的忙活着手里的活。也没有再搭理她。
俞可见状也不恼,“我看先生用的是清晨的红蓝花,宋代《嘉佑本草》记载:“红蓝花味辛温,无毒,堪作胭脂。”
发现宋仲文似乎也在听着自己的话,俞可便继续说道:“最初的胭脂是以红蓝花等制成的粉状化妆物,涂抹之后很容易龟裂脱落。魏晋之后,红蓝花被广泛种植,为解决脱落问题,人们在燕支粉中又渗入了牛髓、猪胰等油脂物,使其成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完美地解决了粉末状化妆物的不足,而燕支则被写成“胭脂”,其中的“脂”就是这么来的。”
“想不到这位贵客是有备而来,与其说是为了我,实则是为了我的胭脂。”听到俞可似乎对胭脂的历史都有所了解,宋仲文觉得有点有意思了。
毕竟他现在做的事情,也只是想为自己的母亲敬一份孝心。
没有钱去买胭脂,他翻阅了一些书籍,然后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在家里自己试着做胭脂,做出了最好的胭脂拿来孝敬自己的母亲。
“我这人比较直率,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想让你的胭脂被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爱美的女人都能用上。”
俞可笑意盈盈,她来得很及时了,宋仲文反复实验了很多次,才将最好的一款做了出来。
她就算是费劲心思都得将这宋仲文拿下!
听到俞可说到他的胭脂,宋仲文终于抬起了头。
俞可惊讶,他居然这么年轻,看着就像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但是她知道他现在二十五岁了。
眼睛深邃而又温柔,鼻梁高挺,薄唇微启,五官清秀而端正,皮肤白皙,却丝毫感受不到文弱,仿佛有股独特的秀雅,似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
虽然穿着破旧的灰色长袍,但是那副高雅的气质却显露无疑,这样的颜值和气质放在二十一世纪妥妥可以出道了。
没想到这宋仲文也是一个大帅哥啊,俞可都看得入迷了,傅言恒也拥有绝顶的颜值和气质,但是他就如同威武的猎豹一样,时刻紧盯着猎物,让人ren不住去仰望。
跟傅言恒不一样,宋仲文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看到他就觉得暖和与舒服。
“哦?我的胭脂?这是做给我的母亲的,别人没有!”宋仲文悠悠开口道。
早就料到了宋仲文会这样说,俞可也不慌,她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除了特意让兔兔查阅了这个位面的宋仲文的性格以外,还查到了他的软肋,那就是他的母亲。
其实他是个私生子,他的母亲一开始是在城内的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长得漂亮又灵动,后与少爷朝夕相处互生情愫,后来被老爷发现,表面不动声色,趁着少爷去异乡收账,将他的母亲赶了出来。
然后给他的母亲做了一个空塚,少爷回来后得知心爱的女人因病去世,悲痛欲绝,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很快老爷就给少爷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而他的母亲当时已经怀了他,也感受到了老爷和少爷他们的凉薄,于是便来到了这个山脚住了下来,她一个女人,一手将他养大。
宋仲文被他的母亲教育的很好,是非分明,为人正直,尤其是特别爱自己的母亲。
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他的母亲并不想让他背负一个私生子的代号,她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他们娘俩相依为命。
“我知道,你有孝心你的母亲应该很开心,但是你真的懂你的母亲要什么吗?难道就只有胭脂吗?”
这一句话,直击宋仲文的内心深处,他的母亲质朴勤劳,每天只知道干活,他之前送给她的胭脂,她虽然很开心,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到她用过,都是放在那里。
他或许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需要什么。
在他还比较小的时候,半夜醒来,经常看到母亲在偷偷地哭,似乎还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