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靠在冰冷的崖壁上,胸口还在因方才奔逃的剧烈喘息而起伏。他刚从公主府的追捕中侥幸跌下悬崖,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恰好落在崖壁中段一处凸出的狭窄石台,捡回了半条命。此刻风从崖底卷上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吹得他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也吹散了几分因生死一线绷起的紧绷感——他以为府兵们绝不会想到有人能从那样高的悬崖摔下还活着,更不会费力下到这深不见底的崖底搜寻。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打算闭眼缓一缓身上的伤痛时,一阵嘈杂的人声突然从上方不远处传来,像惊雷似的炸在耳边,瞬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哎哟!可摔死老子了!”粗嘎的嗓音里满是疼得龇牙咧嘴的怨气,“真是见了鬼了,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下来,差几步就到崖底了,手一滑就摔了!这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谁他娘的还能活这么糙?”
陈凡屏住呼吸,把自己往崖壁的凹陷处又缩了缩——这声音他认得,是公主府的府兵“大头”,出了名的莽撞力气大。他怎么也下来了?难道府兵们真的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崖底都不肯放过?
紧接着,另一个稍显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对赏金的热切,正是和大头一起值勤的老李:“少说废话,大头!上边的命令听得明明白白——陈凡那小子要么抓活的,要么找尸体,少一根头发都不算完!你别光顾着喊疼,想想那赏金,一百两!就算咱们最后只找到一具烂尸体,回去之后一人也能分一百两!”
“一百两……”大头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疼得抽气的动静都小了些,显然是被“一百两”这个数勾住了心神。
老李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猥琐的笑意,压低了些却足够让不远处的陈凡听得一清二楚:“可不是嘛!有了这笔钱,晚上咱们去西街的怡红院好好耍一耍!那边新来的几个小姑娘,眉眼俏得很,细皮嫩肉的,正好给你揉揉这摔疼的骨头……”
后面的话陈凡已经听不下去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他怎么忘了?公主府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尤其是这次他无意间撞破了公主和外臣的秘密,对方怎么可能容他活着?别说他只是跌下悬崖,就算是亲眼看到他摔成肉泥,那些人恐怕也要扒开石头确认一遍才肯罢休。
“刚重生就要死了吗?”陈凡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几天前才刚在这具同名同姓的“陈凡”身上醒来——原主是个家境贫寒的文弱书生,为了凑够科举的路费,才去公主府做了临时的抄书先生,却没成想撞破了不该看的事,被府兵一路追杀,最后慌不择路跌下了悬崖。
他之前还在心里吐槽,怎么别人重生都有系统、有金手指,偏偏他只有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和被追杀的烂摊子,可现在,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在嘶吼:“系统呢?系统怎么还不出现!系统快来救我啊!”
喊归喊,陈凡心里清楚,眼下不是指望虚无缥缈的系统的时候——那两个府兵就在不远处,只要他们往这边多走几步,就能看到缩在崖壁边的自己。他不敢再耽搁,甚至顾不上身上被石头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撑着崖壁就想站起来逃跑。
可他太高估这具身体的能耐了。原主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几天被追杀得水米未进,又从悬崖上摔下来撞了好几下,此刻浑身酸软得像没了骨头,刚一站起来,腿肚子就直打晃,膝盖一软差点又摔下去。他咬着牙扶住崖壁,才勉强稳住身形,可每走一步,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的疼——方才摔下来时,脚踝肯定是崴了。
“该死……”陈凡低骂了一声,只能放慢脚步,一瘸一拐地往远离府兵声音的方向挪。他的速度慢得可怜,像一只受伤的兔子,稍不留意就可能被天敌盯上。好在崖底的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低矮的灌木丛,还有滚落的巨石,加上此刻日头偏西,光线已经有些昏暗,形成了天然的遮蔽——敌明我暗,那两个府兵还在为摔疼的骨头和赏金的用处拌嘴,暂时没有发现他这个“活目标”。
风越来越大,吹得杂草“沙沙”作响,也吹得陈凡心里越发慌慌的。他不敢回头看,只能盯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往前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才刚重生,还没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没来得及让原主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怎么能死在这里……”
委屈、恐惧、不甘,还有对未来的茫然,一股脑地涌上来,让他鼻子发酸。可他不敢哭,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呼吸声,只能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化作支撑自己往前走的力气。
不知走了多久,脚踝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一次落地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下巴上的碎发。他实在撑不住了,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上想喘口气,目光却突然被不远处山腰处的一个黑影吸引了——那是一个山洞的入口,被几棵歪脖子树和藤蔓遮着,如果不是他刚好抬眼,根本发现不了。
山洞!
陈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不管里面是什么,至少能让他暂时躲起来,避开府兵的搜寻,也能让他歇一歇这快要散架的身子。
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瘸一拐地朝着山洞的方向挪过去。越靠近,越能看清洞口的样子——洞口不算大,刚好能容一个成年人弯腰进去,周围的藤蔓上还挂着一些干枯的叶子,显然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但洞口的岩石却很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人刻意凿过。
“应该是安全的吧……”陈凡心里嘀咕着,伸手拨开挡在洞口的藤蔓,一股带着灰尘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犹豫了一下,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府兵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想来是走了别的方向。他不再迟疑,弯腰钻进了山洞。
刚进洞口时,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他扶着洞壁,慢慢往里走,走了大概十几步,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变了——山洞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这里不再是狭窄的通道,而是一个宽敞的石室,足有寻常百姓家的两间屋子那么大。石室的墙壁被打磨得很平整,甚至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刻痕,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刻过图案,只是时间太久,被灰尘盖得看不清楚。石室的中间,放着一张石桌,石桌旁边是四张石凳,角落里还靠着一张石床,石床上铺着早已腐朽发黑的稻草,稻草上面似乎还盖过被子,只是被子已经烂成了一堆碎布,散落在稻草上。
除此之外,石室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灶台,灶台上放着一个陶锅,陶锅的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旁边还摆着几个破了口的陶碗。
这哪里是什么天然山洞,分明是人为开辟出来的居所!而且看这里的布置,家具齐全,石桌石凳打磨得还算规整,连灶台都有,显然曾经有人长期在这里隐居,生活过得还挺有格调。
只是,这里显然已经废弃了很久——石桌上、石凳上、石床上,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手指一摸,就能沾起一层灰;陶锅里的黑垢硬得像石头,陶碗的缺口处也生了锈;角落里的稻草已经干透了,一碰就往下掉渣;连空气中的灰尘味都格外浓重,呛得陈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看来是很久没人住了……”陈凡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洞里有人了。他走到石床边,想坐下来歇一歇,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石室最里面的角落——那里竟然靠着一具干尸!
“啊!”陈凡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石桌,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是个现代人,在原来的世界里,别说干尸了,就连死人都没见过几次。此刻这具干尸就那样直挺挺地靠在角落里,身上穿着一件早已褪色、腐朽得只剩下几块破布的衣服,皮肤干瘪得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嘴唇早已消失,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看起来格外渗人。
陈凡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盯着干尸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干尸的身体已经完全干瘪了,皮肤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看起来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连身上的衣服都烂得不成样子,显然不可能“活过来”。
“别怕,只是一具干尸,已经死了很久了……”陈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吸了几口气,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两步,再次看向那具干尸。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干尸本身,而是注意到了干尸旁边的东西——干尸的右手边,靠着洞壁,放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长剑,剑身大概有三尺多长,剑柄是黑色的,看起来像是某种木头做的,上面缠着一些早已腐朽的布条;剑鞘是深棕色的,上面有一些简单的花纹,虽然也蒙了一层灰,但看得出来,剑鞘的材质很好,不是普通的木头。
陈凡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他走到剑的旁边,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剑柄。剑柄入手微凉,虽然蒙了灰,但握感很舒服,大小刚好贴合他的手掌。他试着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噌”的一声轻响,剑身出鞘,一道淡淡的寒光闪过,虽然因为蒙了灰尘,光芒不算刺眼,但也能看出这把剑的锋利——剑刃很薄,边缘没有一点锈迹,显然不是凡品。
他握着剑,试着挥舞了两圈。因为身体虚弱,动作有些笨拙,但剑身在他手中却很轻,一点都不费力,挥舞起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顺手。
“太好了……”陈凡的心里涌起一阵喜悦。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件能防身的东西,之前被府兵追杀,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现在有了这把剑,就算他身体羸弱,至少也能在遇到危险时挥两下,总比手无寸铁要强得多。
他把剑重新插回剑鞘,放在自己身边,目光再次落在干尸身上——既然有剑,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
他忍着心里的不适,仔细打量着干尸周围的地面。干尸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已经腐朽得很严重,盖子歪在一边,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他伸手把木盒拿过来,轻轻一抖,从里面掉出来一本线装的书,还有几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书的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用毛笔写着三个楷体字,虽然纸页已经发黄发脆,墨迹也有些褪色,但还是能看清——《长春诀》。
“功法?”陈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虽然是现代人,但也看了不少仙侠小说,对“功法”这两个字再熟悉不过了。难道这是一本修仙功法?
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翻开书。书页很脆,稍微一用力就可能撕破,他只能轻轻捻着纸页,一页一页地看。书里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工整有力,内容讲的都是一些关于“灵气”“修炼”“引气入体”的东西,虽然很多术语他看不懂,但大致能明白——这确实是一本修仙功法!
“真是瞌睡就递过来枕头!”陈凡大喜过望,差点笑出声来。他之前还在抱怨自己重生没有金手指,现在倒好,不仅找到了藏身之处,还得到了一把剑,甚至还有一本修仙功法!有了功法,他是不是就能修炼?是不是就能变强?是不是就不用再怕那些府兵,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
所有的委屈、恐惧、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出口,他紧紧攥着《长春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他把书放在一边,拿起掉出来的那几块石头。石头是淡绿色的,表面很光滑,像是被人打磨过,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重量不算重,大概一块有半斤多重。石头的内部,似乎有一些淡淡的光点在流转,只是很微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在他仔细端详石头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竟然对这几块石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求感”,就像是很久没喝水的人看到了清泉,肚子饿了很久的人闻到了饭菜香。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来自大脑的想法,而是来自身体的本能。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他握着石头的手掌心,突然感到一阵微微的发热,那股热量很温和,不烫人,反而很舒服。然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从石头里慢慢涌出来,顺着他的掌心,流进他的手臂,再顺着手臂,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力量流过的地方,原本因为摔打和奔跑产生的酸痛感,竟然在一点点消失;脚踝处崴伤的地方,原本钻心的疼痛,也变得缓和了许多,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暖暖的气息在修复着受伤的部位;就连胸口因喘息不畅带来的憋闷感,也消散了不少,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这……这是什么?”陈凡又惊又喜,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四肢百骸都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之前的疲惫和伤痛,都在被这股力量一点点驱散。
他赶紧把石头放在石桌上,生怕这股神奇的力量会消失。然后,他再次拿起《长春诀》,这一次,他看得格外认真,尤其是那些之前看不懂的术语,此刻结合身体的感受,竟然隐隐约约能明白一些了。
书里说,天地之间存在着一种名为“灵气”的能量,而修炼者,就是通过功法,捕捉天地间的灵气,将其引入体内,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从而变得强大。而他手里的那些淡绿色石头,名为“灵石”,是灵气凝聚而成的晶体,既可以作为修炼时的辅助,帮助修炼者更快地捕捉灵气,也可以作为修仙界的通用货币,用来交换各种资源。
书里还说,修炼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叫做“引气入体”。这一步看似简单,却是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为修仙者的关键——只有成功捕捉到天地间的灵气,并且能顺利地将灵气引入体内,让灵气在体内留存下来,才算真正踏入了修仙的门槛。如果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那就算有再好的功法,也只能是废纸一张。
“引气入体……”陈凡喃喃自语,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他放下书,走到石室中间的空地上,按照《长春诀》里写的姿势,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冥想——书里说,冥想是感受灵气的第一步,只有让心神完全平静下来,才能“看到”天地间的灵气。
刚开始的时候,陈凡根本静不下心来。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外面的府兵会不会找到这里,一会儿想着自己能不能成功引气入体,一会儿又想着如果修炼成功了该做什么……各种念头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把那些杂乱的念头压下去,按照《长春诀》里说的方法,调整自己的呼吸——吸气时,想象着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气流进入体内;呼气时,想象着体内的浊气被排了出去。
一次,两次,三次……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脑子里的念头也越来越少,心神慢慢沉淀下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无数极其微弱的光点——那些光点很小,比针尖还要小,颜色是淡淡的白色,带着一丝暖意,像萤火虫一样,在空气中慢悠悠地飘着。
“这……这就是灵气?”陈凡的心里一阵激动,差点睁开眼睛。但他记得书里说过,感受灵气时不能分心,否则光点就会消失。他赶紧稳住心神,继续闭着眼睛,用意念去“触碰”那些光点。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些光点都像是虚幻的影子一样,看得见,摸不着。他的意念刚一靠近,那些光点就轻飘飘地穿过他的身体,根本抓不住,就像是手里抓沙子,越用力,漏得越快。
一次,两次,三次……他尝试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那些灵气光点始终在他身边漂浮,却始终无法被他捕捉到,更别说引入体内了。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他有些泄气。他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抬头看向石室的顶部——洞口的位置,此刻已经变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