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犹疑的接过，“这是？”
聂南深看了眼菲薄的信封，然后从她手里取过信件和机票，“我去办登机手续。”
看着男人转身的背影，助理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候机长椅上，言晏看着手里质感极好的信封，刚从包里拿出手机，一条陌生号码便打了进来。
没有多想的接起，那边便传来女人温润的嗓音，“是我。”
“魏夫人？”
“言晏，”那边笑了一下，“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言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只是麻烦您了，今天还特地派人过来。”
“举手之劳而已，”女人声音很轻，笑意也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准备回去。”
她脸上的弧度淡了淡，“抱歉，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
“是么，”魏夫人有些惋惜，“那真是可惜了，聂先生原本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
“什么？”
魏夫人淡淡的笑了笑，“你不会真的以为，今天聂南深是单纯约你去看展吧？”
言晏皱了皱眉，像是料到她的反应，魏夫人轻声道，“信封里的东西，是聂先生好不容易说服我忍痛割爱送给你的，”女人声线温婉，“虽然只有一半，但我想对你而言，应该足够了。”
言晏这才低头去看手里的信封。
迟疑了会儿，还是将其打开。
是张合影照片。
泛黄而陈旧，但一看就被保存得很好，此时却被撕下来只剩半截被她捏在指尖。
言晏看着画面里站在人群中女人熟悉的面孔，连呼吸都窒住了。
“很多年前，我和你姑姑有过一面之缘，一开始我还没能认出来，”电话里女人的语气中带着点儿淡淡的欣慰，“不过现在想想，你确实和你姑姑长得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漂亮，漂亮到，一眼就很难让人忘记。”
但饶是这样，魏夫人也只能给她一半，可想而知这张照片对她的重要性。
言晏用力的闭上眼，将那抹微红压下，喉尖像是一下被什么东西哽住，带着鼻音的沙哑，“……谢谢。”
“你该谢的，是聂先生。”
手指紧了紧，有很长时间，她没能开口说话。
“您为什么……”紧咬着的唇，有些微末的颤抖，“跟我说这些？”
女人语气缓而慢，又带了点儿淡淡怅然的叹息，“大概是念及旧情，也大概，是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毕竟痴儿怨女这样的故事，还是太过俗套了些。
“言晏，”她这样叫她，宛若一个长辈般，带着最慈祥的祝愿，“我想你姑姑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你幸福。”
她姑姑啊……
“那您现在……”她眼睛微微睁开了点，渗了些雾气，但仍是低垂着，看不见更深一层的情绪，“幸福吗？”
“当然。”
如此轻快而明媚的笑意，连质疑都不用。
她缓缓抬起头来，氤氲的瞳眸中映出不远处男人朝她走过来的身影，思绪有过片刻的恍惚。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么。
张了张唇，“谢谢您，”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轻微的哽咽了下，“愿意跟我说这么多。”
女人轻轻的笑，“然然很喜欢你，也希望，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言晏指尖轻轻的抚在照片里女人年轻美丽，笑容明媚的脸上，眸色暗了暗，“会有的。”
挂掉电话的时候，聂南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女人始终低垂着头，长发垂下挡住了大半张脸，聂南深看了眼她手里几乎快被捏得变了形的照片，抿了下唇，“走吧。”
机场人来人往，那些嘈杂的声音充斥于耳，还有大厅里不断响起的播报声。
过了大概十几秒，女人才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信封，再装进手提包里。
看她做完这一切，聂南深才弯腰去牵起她的手，女人却拉住了他，没有抬头，只有那微弱到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声音，“为什么？”
男人沉眸看着她，“只是觉得，”那嗓音温和又平静，“你大概会需要。”
只是因为她需要。
言晏闭了闭眼，终是无法反驳。
毕竟，那是连她也未曾能探究过的——关珩的过去。
…………
头等舱双人座。
聂南深看着大概是因为太累脑袋靠在窗户上睡过去的女人，指尖轻轻抚过女人的眼角，却在触到那片湿润时微微顿住了。
哭了。
眉心皱起，视线落在她手里紧握着的手提包上，菲薄的唇也一点点抿起。
关珩，于她而言，那些真实存在过的过去，到底又都算什么？
“您好……”
空乘人员上前来正想询问需要点什么，刚出声就被面前容貌出众的男人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她这才看到靠在窗户上睡着的女人，立马回了个表示歉意的微笑，然后转身拿了张毯子过来。
聂南深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上，见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才退回自己的位置拿出平板开始处理工作上的文件。
窗户上映出男人专注而认真的侧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女人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点，尚还挂着晶莹的睫毛垂成自然的角度掩过了眼底大半的情绪，然后再次若无其事的缓缓闭上。
…………
两个小时后，一下飞机林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脸色一下变得凝重，最后说了一句“你先处理”就挂了电话。
她看着男人接过她手里的行李递给陈叔，“有事？”
“没事。”
说着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言晏看了眼没动，只是淡笑，“看你的表情不像是没事。”
聂南深看了她会儿，“之前谈好的一个项目，被靳胜林那边截了。”
言晏皱了下眉，心底冷笑，这是专挑他不在的时候动手了。
正好这时候陈叔放好行李过来，“先生，是回别墅吗？”
“嗯。”
“去公司吧。”
言晏打断他，坐进车里，“正好我也还有工作要去趟工作室。”
聂南深跟着上车，但只是淡淡道，“你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处理。”
“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翻着最近的新闻，好在都没什么特殊的消息，随手又拿了只口红出来不紧不慢的补着妆，“更何况，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对我那小小的工作室做什么手脚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聂南深也没再阻止，让陈叔直接把车开到公司楼下。
中途聂南深又接到两个电话，听语气不像是林秘书，倒像是公司高层之类的，言晏没有过问，不过大致可以猜测是和靳胜林有关。
因为都在同一栋大楼，言晏也如她所说他忙他的，到了工作室那层就下了。
聂南深摁着电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言晏回头看了眼他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回了个好，然后才抬脚离开。
临近下班的时间，工作室最近本来就不算特别忙，这时候更是没几个人。
唐唯是知道她今天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来工作室，原本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的她看到女人先是一愣，“老师？您怎么来了？”
“顺路过来看看。”言晏将包放到沙发上，绕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这几天有什么问题吗？”
唐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没有啊，后期制作那边一切都很顺利，后续的宣传活动也有在安排……怎么了吗？”
她望着空白的电脑屏幕，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事，问问。”
说完随便打开了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找出最近需要处理的文件。
唐唯在做完手头的工作后就下班了，等言晏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她看了眼时间，将近六点，手机里没有任何来电和消息。
把东西收拾好，拿起包直接去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迎面正好撞见刚从办公室拿着文件出来的林秘书。
“他人呢？”言晏往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男人的身影，林秘书把文件夹到腋下，神情有些急促，“聂总刚才出去了，他让我先送您回去。”
言晏一下皱起了眉，但还是问了一句，“很严重？”
林秘书笑了笑，“您放心，聂总会处理好的。”
于是她没再追问，拒绝了林秘书向他拿了车钥匙，自己驱车离开了。
晚上七点，梁元打了一天的官司，回到公寓的时候正好遇上开门准备离开的家政阿姨。
他朝对方点点头，顺便从钱夹里数了几张现金，“今天辛苦了。”
“应该的，”家政阿姨笑着接过今天的工资，然后才提醒道，“对了，梁先生，家里来客人了。”
他下意识问，“谁？”
阿姨想了想，“好像说是姓关？”
梁元一抬眼，脸色微变。
来到客厅，果然在沙发里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她面前还摆着先前阿姨给她倒上的热茶，纤细的长腿交叠，听到声音也只是抬起眸叫了一句，“梁律师。”
梁元眼皮一跳。
“稀客。”他拉出笑脸，视线不着痕迹的朝女人手边的杯盏扫过，抬手下意识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客套的问，“南深没和你一起来吗？”
言晏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轻轻笑道，“他忙。”
简短的两个字，在梁元对上女人意味深长的眸时，脑海很快给出判断——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