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熏香气味更加重了些,烟雾迷离,她见元嘉正躺在榻上,与方才所见简直判若两人。
“来了!”元嘉见秦苏白进来,缓缓地问道。
“陛下金安······”她正要行礼,却被元嘉打断。
“坐吧!每天都说朕万岁,可百岁都是奢望,何谈万岁······”
元嘉说着便示意秦苏白坐下,见她还有些拘束,又继续道:“侍郎今年才十九吧!”
“是!”秦苏白恭谨的回道,见元嘉这副苍老的模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朕十九的时候,还在平定南诏诸国战事呢!”他回忆起当年种种,苍老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陛下当年的英姿臣小时候听说过!”
“是吗?朕当年可不比安远将军差!平定南诏诸国,与北国谈判,征讨西楚······那些刀上舔血的日子,朕都记得一清二楚!”
“陛下圣明,也因此陛下对燕山军如此看重!”秦苏白隐约猜到元嘉的意思,仗着胆子提了一句燕山军。
元嘉闭上了眼睛,额头上青筋动了动,转而化作一声叹息,恢复了平静。
“有些事,朕都知晓,知道朕为什么这般看重你吗?”
猛然间被皇帝问起,她愣了愣。
元嘉望了望她,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还不够心狠手辣,也不够稳重,朕本想将你放在翰林院的,后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望了望她,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罢了,如今你还不懂。”
秦苏白无语了,这样调自己的胃口好吗?
元嘉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但话锋一转,气氛将至冰点。
“秦家,朕还不想动!”
听见秦家,她呼吸一滞,好在元嘉不想灭了秦家,她松了口气,也明白了元嘉的意思。
他不想要温漓死!
“太子进来做事越发荒唐了,趁着事情没闹大之前,让他收手吧!”他说着,便闭上眼睛假寐。
秦苏白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愁绪便萦绕心头,让太子收手,说的倒是轻松,但凭她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阻止这件事?
果然不能听被人夸奖自己啊!
“下去吧!”元嘉却丝毫不给她机会,说完事情便要赶人。
秦苏白颇为怨念的看了看元嘉,见他闭着眼睛,只好行礼告退。
出了养心殿,她心里编排着元嘉,一时没注意,又撞见了一位娘娘。
她回了回神,见那妇人约摸五十的年纪,珠光宝气,头戴九尾凤钗,眉宇间尚有威仪,赶紧下拜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从轿撵上望了望眼前的人,见她年纪尚小,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原来是苏侍郎!”她眯了眯眼,品咂着她的容貌,看不出喜怒。
秦苏白低下头,在皇后眼里她一定是婉妃的人,何况她还是太子生母,为了避免无妄之灾,她只好做足了礼,期望皇后不要拿自己出气。
皇后看了看她,见她低着头,笑了。
“往日多听侍郎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娘娘谬赞了!”她硬着头皮扯了个笑脸回道,心里却十分慌乱。
皇后又望了望她,见她还算撑得住气,自不好为难她,便起了轿撵。
秦苏白见皇后走了,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她要动阻止太子,还需避着皇后才是。
她第二次来天牢时,显然有经验多了,那狱卒知晓她的名声,比上一次更加殷勤了。
“侍郎您这边请,秦舍人在西边的牢房呢,那边要清净的多!”
秦苏白点点头,伸进钱袋摸出一两银子塞到他的手上,道:“出来的匆忙,请兄弟们喝杯薄酒吧!”
那狱卒得了银子,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侍郎前面便是秦舍人的牢房,小的在这里守着便好!这是钥匙。”
秦苏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果然一回生二回熟啊!
她其实还存了一丝看戏的心来,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温漓落魄的模样,是以还有些激动。
到了温漓的牢房,她看傻了······
温漓穿着白色的囚服端端坐于床板上,闭着眼睛,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刚好照在他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几缕散发搭在脸上,平添了几分风流。
秦苏白有些沮丧,见他睁开了眼睛,猛然间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来了?”温漓淡淡的说着,似乎在招呼着客人一般。
“我来看看你!”她慌忙说着,却不敢在看他。
温漓见她手上还拿着钥匙,笑了笑,“怎么不进来?”
她察觉到温漓嘴角的笑意,一边开着门,心里暗骂自己蠢。
如今他需看你脸色呢!
她心里暗暗想着,便进了牢房,“你为何不解释?”
温漓抬头望着她,笑意更深,“你不是解释过了吗?”
她没好气的看着眼前的人,心知他吃定自己了,心有不甘,便故意说道:“作为同门师兄,我也该尽了自己的力,如今你被关在牢房,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啊!”
“你怎么会让我留在牢房呢?”他吃定了她,自然无所畏惧。
秦苏白被他噎住了,良久,她才道:“想必牢房的日子也十分舒坦,我便不打扰你了!”
温漓见她这般与自己赌气,站了起来,“小白是想让我求你吗?”
秦苏白见他眼神不对,往后退了退,“我只是奉命······”
话还没有说完,便落入了一个怀抱,她傻了!
“玉玺在你后院那棵树下!”
热气喷在耳边,她感到一阵酥麻,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缓缓划过耳垂,大脑一片空白。
“记住了吗?”他沙哑低沉的声音蛊惑着她,带着宠溺,眼底无限柔情。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忽然觉得门口有响动,转头一看,脸更红了——
方才那狱卒嘴巴都能放下一个鸡蛋,想必是看见了方才那一幕。
“侍······侍郎,荣王殿下要来了······”
秦苏白幽怨地望了一眼温漓,想起他说的话,又瞪了他一眼。
还嫌不够乱啊!
温漓和煦地笑着,似乎没有看见那狱卒一般,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狱卒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