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自己都快忘记了。
说来也奇怪,她身上受过很多伤,几乎没留下什么疤,可是手腕上这两道疤,却一直都没有褪去。
大概是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吧。
“其实……也不太疼,我打小就习武,受伤如同家常便饭,比这严重多了的伤都受过。”玉千澄笑着道。
“可怜见的……”惠太妃一听,更难受了,眼圈都红了。
阿嬷道:“哎……和王爷一样,都是苦命的。”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爱孩子如命一般,却偏偏没有子女缘分,如同你我。而有些人狠心薄幸,却偏偏儿女成群,不懂珍惜,就比如放价那对畜生不如的夫妻。”
惠太妃感慨不已,悄悄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惠姐姐,你别说了,如今阿澄也终于得了好归宿,往后的日子都是甜如蜜的,何必再提过去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呢?”阿嬷劝道。
惠太妃忙自责道:“哎,你瞧我,年纪大了,就老糊涂了,怎么老说糊涂话呢?就是……好日子都在后头呢,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我们阿澄和阿凛,以后都会好好的了。”
玉千澄知道惠太妃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自然不会怪她说错话。
其实她的话也没有错,有些人不配当父母,却偏偏儿孙满堂,而惠太妃和阿嬷明明拥有慈母的爱和伟大,却偏偏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虽然两个人都说不在意,可其实到了这般年纪,膝下空虚,怎么可能完全没有遗憾呢?
“太妃,阿嬷,我和王爷都把你们当成母亲一般看待的,你们待我们的心,也不比别人家的娘差什么,我们很知足,也很幸福。上天曾忘记给我们的,都慢慢补回来了,对吧?”
玉千澄握着两个老人的手,目光真挚饱含情深。
惠太妃和阿嬷都欣慰又感动,几乎要抱头痛哭。
还是玉千澄又劝解开导,又插科打诨,才让两位老太太高兴起来。
阿嬷也送了她一份礼,虽然不如惠太妃给的贵重,却也很用心。
她亲自绣了一幅百子图,绣工精湛,令玉千澄大开眼界,当场都想聘请她去鼓瑟做首席刺绣师了。
当然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阿嬷年纪大了,该是颐享天年的时候,哪儿能还让她操劳呢?
等两位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已经天黑了。
玉千澄知道慕容凛肯定还会回来,所以偷偷给他留了窗户。
冬天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幸好屋子里有火龙,她裹着毯子窝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欲睡。
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微微响动,玉千澄故意装睡着了。
慕容凛轻手轻脚地过来,看她蜷缩在那里,便将她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
等他将她放下的时候,玉千澄才咯咯地笑起来。
“装睡?”慕容凛哑然失笑,“调皮!”
“差点儿睡着了,不过你来了,我就醒了。”玉千澄伸出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又爬起来。
慕容凛道:“躺下吧,穿这么单薄,容易着凉,盖好被子!”
“这屋里这么暖和,哪儿会着凉啊,倒是你,身上冷飕飕的,刚刚没乘车过来?”
“乘车不又让他们发现了么?回头又要唠叨咱们了,我一个人来,来去自如,他们也发现不了。”
“嘿嘿……我们家王爷可真是聪明,是个做采花贼的好苗子!”
玉千澄窃笑着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刚想逃开就被慕容凛一把揪回来:“你不会指望采花贼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吧?”
玉千澄吐吐舌头,故作可怜,道:“慕容大侠,小女子即将出嫁,若是被你平白污了身子,我要如何去面对我的夫君呢?”
这句话是彻底把慕容凛的火勾起来了,压低声音道:“那就干脆嫁给我好了!”
“那可不行,我夫君可是堂堂摄政王殿下,他会宰了你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慕容凛一边说一边解了衣裳,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话。
两人正闹着,枫叶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敲了敲门,问:“小姐,你没事吧?”
玉千澄被吓了一跳,生怕枫叶闯进来,忙 道:“没事呢,去睡吧!”
“哦……那您也早点睡啊,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喊我……”枫叶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又回去睡了。
玉千澄做贼心虚地笑了,道:“都怨你,不能小声点么?”
慕容凛满脸黑线,明明动静都是她闹出来的。
“那咱们小声一点?”
“嗯……”
“这样行吗?”
“讨厌……”
“那这样呢……”
“不要……啊……”
冬夜漫长,外面是天寒地冻,屋里却一片暖色如春。
转眼到了婚期,玉千澄天未亮就被拉起来,开始梳妆打扮,她几乎困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跟木头人一样被拉着走完一天流程。
从梳头到化妆,然后再换喜服,里三层外三层,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累趴下了。
一想到今天还有那么长的仪式要举行,便觉得更崩溃了。
关键是举办完仪式,她和慕容凛还要去天坛祭天,那么远的路……
玉千澄开始懊悔不该妥协的,明明可以将这些繁琐的礼仪都省去,这样也就不用那么折腾了。
“外面下雪了哎!”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松枝紧张地跑出去一看,天空果然开始飘起了雪花。
“还好,不太大,都说瑞雪兆丰年,咱王爷和王妃有福气呢!”
大喜的日子,怎么都要说吉祥话的。
玉千澄朝窗外看了一眼,那洋洋洒洒,如同飘絮一般的雪花,还挺美的。
“就是不知道雪天路好不好走!”
“肯定好走的,一定好走的!”松枝笑着道,“老天爷知道咱们王爷和王妃大喜,降雪来为你们庆贺呢!”
“老天爷知道什么,他喜欢下雪就下雪,喜欢下雨就下雨……”玉千澄无奈笑道,“不过好在杨府离王府也不远。”
“但是婚礼队伍是要绕城一周才能进王府的,这都是已经事先定下的。”枫叶道,“不过喜轿我们都已经提前预备了,里面又宽敞又暖和,还能烧炉子,绝不会冻着您的。”
“只是可怜了送亲的大家了,冷得很呢。”玉千澄并不喜欢折腾别人,可能是她还依然无法摆脱一个现代人的平等意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