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在一部默剧里，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她的手探向了引线的位置，只要她拉一下引线，或者直接把火折子点燃丢下去，那他们三个人都会随着这艘船一起被炸成碎片。
可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她也不必面对失去爱人的痛了。
就在她准备行动的时候，慕容凛的身体忽然调转了方向，朝她飞过来。
站在高处一动不动的离镜，胸口忽然炸开了血花，然后身体笔直地坠入海中。
玉千澄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紧紧抱住慕容凛的脖子。
“你……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她问。
慕容凛道：“十香软筋散的毒已经发作了，我现在没有力气了。”
他也瘫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玉千澄带着哭腔道，“你掉下来的时候，我以为你……”
“因为毒性发作，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跟他打了，只能等待时机，他以为我没有余力，准备杀我的时候，恰好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慕容凛笑了。
“只有那一次机会，一瞬间，错过了，我们就会死在他手里。”
“还好，我赌赢了。”
慕容凛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阿澄，我可以带你回家了！”
他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在了玉千澄的腿上。
玉千澄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远处，玉琴楼带人赶了过来。
顺路收拾离镜安插在船上的人。
玉千澄就搂着慕容凛躺在地上，这一刻，风平浪静，繁星闪烁……
就在他们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
离镜竟然冲出海面，浑身湿漉漉地跳上了甲板。
他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血水和海水混成一块，滴滴答答往下。流，可他竟然还活着。
不仅活着，似乎还有余力一战。
他一步一步朝着慕容凛和玉千澄走过来。
如同来自海底的某种怪物，看起来狰狞嗜血。
玉千澄和慕容凛紧紧握着手。
这一刻，她竟也不觉得害怕了，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如果今晚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就死吧，能和真正爱的人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吗？
“阿澄……你害怕吗？”
“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离镜的脚步越来越近，杀意滚滚，如同势不可挡的巨浪。
黑暗中，他嗜血的眸子，闪烁着妖异的光。
高高举起的剑，寒光森森。
“去死！”
离镜咬着牙喊道。
可剑却没有落下，他的手忽然脱了力，剑滑脱，刺入了甲板里。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艰难地拔出了刺入眉心的银针。
玉千澄朝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然后看着离镜缓缓跪倒在地上。
但他依然不甘心，朝着玉千澄爬过去。
“我不会放过你……绝不会放过你，我就算要下地狱，也会拉着你一起……”
“凭什么我要独自下地狱，凭什么我要放你去过幸福的人生……”
“你应该陪我一起堕入无边地狱，你应该要陪我一起永沉幽冥！”
离镜的手扣在了玉千澄的脖子上。
“我不会输，我不会输，我永远不会输！”
玉千澄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真可悲……”
“你刚刚坠入海中，明明可以逃脱的，但是为了杀我们，你还是回来了，是你自己浪费了最后的机会！”
玉千澄对他没有丝毫愧疚和同情。
离镜的生命力也够旺盛的，到现在依然还没有死。
扣住玉千澄脖子的手，渐渐收拢，压迫得她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慕容凛挣扎着要救玉千澄，可是毒性发作，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澄……”
“我……没事……”
“等她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离镜，你要是个男人，就先杀我！”
慕容凛不愿意让玉千澄受到伤害。
他想拖延时间，让玉千澄有机会获救。
“你们谁都别想活！”
离镜说完，手上的力气又增加了几分。
玉千澄依然冷静地看着他，忽然问离镜：“这辈子，你从不缺财富和地位，也不缺真心爱你的人，可你有哪怕那么一瞬间觉得快活过么？”
“如果我们今天都死在了这里，我和凛可以做到死而无憾，我们可以死在一起，就很幸福。你呢？黄泉路上，是不是会很孤独？”
离镜愣了一下。
“说得对……我怎么可以让你们一起死呢？我就杀你一个，让你死就够了！”
离镜一脚将慕容凛踢开。
慕容凛发出一声不甘地怒吼：“阿澄！离镜，你不许动阿澄，否则我绝不饶你！”
“凛……”
玉千澄喊了他一声。
她希望慕容凛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可以死，慕容凛不可以。
他身负南月一个国家的重担，不能随心所欲，他有责任有使命，不能死在这里。
但是更多的话，她已经无法说出口了，也不能说。
离镜的目光越来越残忍，发出刺耳的笑声。
“就算是死，你们也别想在一起！”
玉千澄闭上眼睛，坦然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她以为离镜会扭断她的脖子。
但是想象中的痛苦一直没有降临。
离镜忽然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
这时，一道黑影从船舱里走出来。
他摘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一张苍老又丑陋的脸。
“看来终于发作了，也不枉费我这么耐心等待！”
玉千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
“蛊王？”
蛊王笑嘻嘻地朝着玉千澄走过去，给她喂了一颗药。
“服下吧，这时十香软经散的解药。”
玉千澄道：“给我夫君也解了吧！”
蛊王点点头，朝着慕容凛过去，也给他喂了解药。
玉千澄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恢复了行动力，她爬起来，问：“蛊王，你真的没死啊，我担心死了！”
“也许是命不该绝，我被离镜扔到了大海里，然后被路过的渔船救了。”蛊王笑着道。
“你一直藏在船上？”玉千澄问。
蛊王点头，道：“辛苦了，丫头，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应该的，你也救了我。”玉千澄觉得她和蛊王算是两不相欠。
蛊王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离镜，笑着道：“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