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便耐心听了下去。
老妇的声音有些悲凉，也有几分沉甸甸的怒意。
她指了指外面，问：“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断魂谷吗？”
“不就是你们装鬼吓唬了不少人，让人以为这里是鬼蜮吗？”玉千澄问。
老妇摇摇头，道：“这里被称为断魂谷，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我们都还没有来这里。”
“那是为什么？”玉千澄好奇地问，对于更久远的事情，她自然也不可能听说过。
老妇这才道：“这里有一条河从山的那头流过来，四面都是高山，从古至今，不论是从河里飘来的，还是从山上跳下来的，几乎都断魂于此。”
“而这些当中，九成都是女子。”
老妇一句话，让玉千澄的心都跟着抽了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你莫不是没见识过这个世道对女子的压迫和残害？你难道不知道多少女子受尽屈辱，却申冤无门？”
老妇叹息一声，觉得玉千澄好似和她们生的不是一个世界。
“就拿雨禾来说，她是我们当中有本事的了，今年刚三十岁，八年前……她的丈夫做买卖，挣了点钱，就讨了个妾。从此便被那妾室迷了魂，对雨禾非打即骂，最终把雨禾赶出家门。”
“雨禾的父母已不再，就几个兄弟，没一个肯收留她的，反而嫌她丢了他们的脸，不肯认她。”
“雨禾一时想不开，便跳了河。”
雨禾眼泪刷地就滑落下来。
“阿嬷，你别说了……”雨禾哽咽地背过身去。
“我们都是些走投无路之人，要么是被夫家抛弃，要么就是被父母抛弃……要么是惨遭虐待多年，终于逃出深渊的……”
老妇苦笑了一声。
玉千澄连连皱眉，完全没想到这里聚集着这些女人，竟然都是这样的缘故。
“难道都是寻死没死成的么？”
玉千澄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不全是，有些是被浸猪笼，被我们救下来的……”老妇也没有撒谎，“说是不守妇道，所以便要溺死她们，这公平么？”
玉千澄深以为然，道：“就算真的是不守妇道，也罪不至死，浸猪笼实在太过了。”
老妇听她这样说，终于对玉千澄露出了好脸色。
“看来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玉千澄道：“不敢，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道对女人压迫太深了，男人三妻四妾，甚至寻花问柳，稀松平常。女子要是跟男人多说几句后，那都能被人说成是不守妇道。”
“有些明明是男人的错，可惩罚的却只有女人。的确太不公平……”
玉千澄觉得老妇的想法很超前，若她是土生土长的封建时代女人，能有这样的想法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真的这样想？”老妇问。
玉千澄点头，真诚地说：“当然，因为我也是女人，难道我要认为压迫女人是合情合理的吗？那岂不是背叛了自己？”
老妇眼里似乎有了光，道：“若是有更多女人能有你这样的想法，也许受苦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我们躲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世俗不能容我们，在外面更是无法生活，就算是这里，我们也提心吊胆，因为怕有人闯进来，我们都是妇孺，何以自保呢？”
老妇话语里也尽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