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闵柔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的确派了。
因为她不相信玉千澄是真的死了，她就是要去补一刀的，让她再无机会活下来。
“闵柔？”方夫人看着方闵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娘不是说过了么，从此以后跟她两不相干了。”
“我……”方闵柔眼泪扑簌簌地掉，“我不甘心。”
“所以就别再谈谁是无辜的了，你们这几个，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慕容凛缓缓地站起来。
“方闵柔，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聪明的话，你的父母兄长，还能苟活下去，如果不聪明的话，你们一家子在余下的日子里，会无比渴望早点下地狱去！”
慕容凛这话绝对不只是威胁。
“妹妹，你答应他，你快答应他啊，我不想受罪了，我就算死也不想再落到这个女人手里了，她比玉千澄还要狠毒。”
他说的，就是玉琴楼。
落在玉琴楼手里，不过短短时间，他就已经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了。
方闵柔看了一眼慕容泽，他还是昏迷不醒。
“妹妹，难道你为了慕容泽，要牺牲我们一家子么？他对你，对咱们方家，也未必有多真心，你难道不清楚？”
方宁义此时可是完全不顾君臣之义，更不会顾惜往日情分。
“闵柔……爹求你了，求你了……”
方嗣承哭得像个六十多岁的小孩子。
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看起来着实滑稽。
方闵柔痛哭起来。
“慕容凛，你好狠毒，好卑鄙……”
慕容凛不以为意，淡淡道：“论狠毒卑鄙，本王在你们面前，真是自惭形秽。”
“王爷，不要跟她废话了，先从这个老东西开始，我一定会让他感受一下，地狱究竟有多少层！”
玉琴楼迫不及待要教训方嗣承了。
方嗣承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又被玉琴楼一巴掌打醒了：“敢装晕？没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行！”
方嗣承吓得面无人色，只能连连求饶。
继而又双目圆睁，狠狠地问：“闵柔，你真的对爹和娘都见死不救么？你还有没有良心？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扔了，留下玉千澄了！”
这句话，对方闵柔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爹……”
“你还不快求他，你什么都依着燕王殿下，我们一家子才能有活路啊，慕容泽已经不中用了，他根本斗不过燕王的，你看清楚情势！”
方嗣承声嘶力竭地吼道。
方闵柔颓然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了……”
她哭着以头抢地，道：“陛下，闵柔对不起你，闵柔没有办法，他们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不能见死不救。”
玉琴楼冷笑：“这才是识时务。”
深夜的皇宫，还有另一个身影在游走。
玉千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来了。
以她对慕容泽和方闵柔的了解，这个宫宴，根本就是鸿门宴，慕容凛如果毫无准备，怕是要死在他们手里。
她亲眼看到方闵柔把毒下在了阴阳酒壶里，幸好她看见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将酒壶里的酒给换了。
本来做完这件事，她就该走的。
但是今晚的皇宫明显透着一股子不太平的气息，宫门也早早就落下了，她索性就在宫里等着，等天明之后，再想法儿离开。
反正她现在扮成这个样子，没人能认出她来。
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小太监，脸也刻意做了修饰。
不碰到玉琴楼这样的易容高手，别人是识破不了的。
就算玉琴楼也未必能看穿，毕竟她很难想到，一个面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太监，会是已经死去了的玉千澄。
她本想找个没人的宫殿躲一晚的，结果就那么巧，看到慕容文晴指挥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抬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那麻袋里应该是重物。
她赶紧躲起来，不多时，就听到慕容文晴催促那两个人：“手脚麻利点，别盖被子……把幔子放下来……好，就这样！”
没一会儿几个人又匆匆离开了。
玉千澄定了一会儿床榻，发现那边没动静，她才轻手轻脚爬起来，偷偷掀开看了看，发现是玲珑公主，也就是丽妃。
这慕容文晴打算做什么呢？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丽妃已经昏迷了，而且身上穿的实在过分单薄，还不如不穿呢。
她的脸通红，虽然昏迷了，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扭动。
这样子，分明就是被喂了某种特殊的药啊。
慕容文晴看来要害死丽妃。
这倒也好理解，丽妃背叛了秦国，选择了慕容泽。
但那也是因为慕容文晴和秦国不义在先，想要牺牲她们姐妹，换取利益。
丽妃也不过是权衡利弊，选择了保全自己，为妹妹报仇罢了。
慕容文晴她算计的另外一个对象是谁？
丽妃喂了药送到这个偏僻的玉溪宫，总不可能是让她自己一个人搁着熬着吧？
慕容凛？
玉千澄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了。
看来今晚盯上慕容凛的人，不只是慕容泽一个人啊。
玉千澄叹了一口气，想到那天慕容凛在自己的棺材面前吐血的画面，心头便百转千回。
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对他而言，自己到底算什么？
她隐隐接近了答案，但却不敢去触碰。
可她又无法遏制自己想要确切的答案，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不必自己再去胡乱揣测的答案。
丽妃一声嘤咛，打断了玉千澄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发现丽妃没有醒来，只是药物的作用，让她在睡梦里也很难受罢了。
玉千澄看着她，犹豫起来，要不要帮她？
不行……
她想到了慕容文晴要算计慕容凛，肯定待会儿还会来人。
暂时放她在这里，等慕容凛被带来了，再见机行事吧。
于是她躲在了正对着床榻的大箱子里。
在箱子上弄了个缝，借着烛光，倒也能清楚看到室内的情况。
她等了好一会儿，几乎要睡着了，才听到门口再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赶忙打起精神，慕容凛果然被人送来了。
他好像喝得很醉。
但是玉千澄可以肯定，他绝对是装醉。
这个人谨慎的过头，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在慕容泽的地盘上喝醉呢？
而且她也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