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没多久,江予涵入狱又离婚的新闻席卷全网。
网友纷纷表示瓜太多,一时吃不过来。
有知名狗仔这样评论江予涵:【她打胎霸凌PUA、抽烟烫头养鱼塘,新时代,新女性,没什么是她不敢干的,如今还敢买凶杀人。】
很快,她就有了个更戏谑的称呼——“法外狂徒” 江予涵。
我去监狱看过她,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江予涵,走到这步,你后悔过么?如果当初你没有霸凌陈佳,你们都会有自己的人生,事情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后悔,我当然后悔啊。】
她歇斯底里地冲我吼道:【早知道陈佳当年还有个姐姐,我就该连你都杀了的!斩草要除根,我就是太善良了。】
我转身走。
她还在我身后拍着窗户:【舒怡,舒怡!你这个贱人,你最好祈祷我一辈子都不会从这里出去,不然我跟你没完。你毁了我的事业、我的爱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随着陈明和江予涵的先后入狱,当年这些事的参与者敏锐地嗅到其后的山雨欲来之势。
曾经负责陈佳案件的律师找到了我,向我郑重道歉。
原来出国前,他曾雄心壮志地准备打赢那场青少年暴力案,只是后面遭遇了重重阻力,最后选择拿了江予涵父母的一笔钱,另谋他路。
我摇了摇头,说跟他并没有关系。
肉体精神双重暴力的施加者是江予涵,粉碎太平隐瞒一切的是陈明,他们自己身上沾了太多的恶果,我只是轻轻一推,他们就万劫不复了。
律师走之前,突然问我:【舒怡,江予涵并没有买凶杀你对不对?】
我轻轻开口:【陈律师,国外疯了两个男生,因为江予涵在和他们恋爱期间卷光了他们所有的资产。因为她,国内也死了两个人,更有不胜枚举被她骗着去套信用卡的,身后不知破碎了多少个家庭,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可你告诉我,她这样的人,如果我不出现,她会不会一直这么逍遥下去?法律会对她做什么呢?】
【那晚,那些小混混,确实是她叫来的。没有任何人逼她,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社里派我去云南某偏僻乡村做采访,据说那里一年出了百个大学生,在外面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师资教育力量极差的乡村简直就是奇迹。
我下车时,村民都很热情。
直到某个摄像叫了我的名字,空气就像凝结了一般死寂。人群中甚至钻出来一个小孩儿,拿石头狠狠向我砸过来:
【坏女人,就是你送江姐姐进的监狱。我们都吃不上鸡蛋了!】
原来这就是江予涵捐赠的那个学校啊。
虽然一百万里被贪了九十五万,但是还有些零碎真真实实落在了他们头上,不啻于天降甘露。
额角渗出鲜血,我蹲下身,平静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虽然你现在可能少吃了几个鸡蛋,但将来长大后,却少遇见了一个坏人。】
一切都完结后,我驱车去了陈佳的墓地。
明明不过七年,却漫长到像走完了整个一生。
【佳佳,我做错了么?】
我的手并不干净,这场复仇像是献祭了我的灵魂一样,成功后,喜悦的快感很快被麻木空虚吞噬。
一直以来支撑我走下去的那个目标散了,我的前途一片空白。
将头枕在墓碑上,我险些记不清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昏昏沉沉中,有个细小的女声将我唤醒。
我并不认得她。
她自报家门,说是陈佳的高中同学。
妹妹死后,她成了江予涵新的乐子,不到半年就受不了辍学,并患上了自闭症,不再敢跟这个社会有所接触,看每个人都是江予涵的脸。
于是只能在咖啡馆当最基本的清洁工。
那天她无意中听到了我和律师的谈话,知道江予涵已进监狱,困住她半生的牢笼就这样散了,而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她来谢谢我。
并给我带来了陈佳的日记,只有最后一张,是这样写的:
【书上说,世界是很美的,只是我再也无法爱它了。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如果是真的还有爱的话,我想把它全部留给一个人——我的姐姐。
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你来过,给我带来一束光,真好啊。】
我眼睛有些湿,那女孩看上去腼腆,眼里却露出了希望的光,她怯弱地抱了抱我,在我耳边,小声说:【姐姐,谢谢你。】
那一刻,我想起了那年机场,陈佳抱我的样子。
擦擦眼角,我问她:【你往后想做什么呢?】
她羞涩道:【辍学太早,有些可惜。我想试试成人高考,总觉得,我一直没走出高中。】
白菊在风中刮出香气,我望着汩汩的草。
突然说:【我在欧洲长大,英语很好。】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成人高考是有英语吧?每周末你可以来找我补课,我不收你的钱,还管饭,怎么样?】
陈佳,一起走出高中那年的阴影吧。
十八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