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站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她一直站在那里,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刘伟细想,很久了,她就那样站着,就那样看着他,她是在看着他吗?刘伟想,是的,她是在看着他,他感觉得到,她一直在注视他。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呢?刘伟记不清了,也许是三天前,也许是两天前,也许更早,只是在某一天下班回家,她就出现在那了,是哪一天呢?
生活的压力折磨着刘伟的耐心,他不得不绷紧神经去面对这些该死的焦虑,在公司里,他总是干着最多的活,拿着最薄弱的工资,每个人都会在对他喊出亲切的昵称后,递过来一沓需要修改的文件,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虚伪的笑容,虚伪的问候,虚伪的关心以及!维持这些虚伪的人际关系。会议上,领导唾沫横飞的描绘着公司未来的发展,员工都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刘伟也是,可是要写什么呢?他们又在写什么呢?
台上的领导还在绘声绘色的讲着,并又开始新一轮的洗脑工作,只要业绩突出,表现优异,都能得到相应的奖金,对于这番言论,刘伟是不屑的,因为他知道,不,是在场的员工都知道,这些所谓的奖金永远都轮不到他们的头上,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这些奖金最后只会进到领导的口袋里,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人的嫁衣罢了。
在公司五年的刘伟,一次次出色的完成工作,却只收到几句微乎其微的鼓励,一次次的因为所谓的工作疏忽而背上并不是自己导致的过错,一次次的看着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落到那些资历比自己短的毛小子身上,刘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终于,刘伟爆发了,他站起来反驳了领导的言论,他控诉着公司的不公,控诉着领导的愚昧,控诉着同事的虚伪,控诉着自己的软弱,他血脉喷张的控诉着一切。
回到家的刘伟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他太累了,他今天做了很多事,具体是做了些什么呢?他记不清了,他的记性一项都是这么差的吗?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那铃声像催命一般,催着刘伟去拿起它,接通电话,刺耳的质问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这声音刘伟再熟悉不过了,手机里的指责声源源不断的传出来,搅得刘伟的心更加烦乱,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里仅存的一点资金全部转了出去,随后继续摊倒在沙发上。
刘伟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他很清楚,在家人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工具,如果他这个工具无法再为他们带去利益,那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就在这个时候,刘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那个女人,她突然就出现在那,她双手垂直,歪着脑袋,肩膀靠在衣柜边,静静地站在那里,她出现多久了?
意外的没有恐慌和害怕,刘伟甚至觉得她很亲切,他想去触碰她,可是他不能,她就应该站在那里,那个地方属于她,谁都不容侵犯。
有她的陪伴,刘伟容光焕发,他压抑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丝亮光,虽然很微弱,但对刘伟而言,已经足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刘伟在工作上也轻松了许多,领导不再对他刻薄辱骂,同事不再对他大声讥讽,他也不用再每天都挂着假笑,他如同一个透明人,公司没有人注意他,他觉得这样的生活,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房东又来敲门了,刘伟已经记不清这是房东第几次来敲门了,房东大喊着刘伟的名字,刘伟从猫眼里看着房东的一举一动,房东似乎是在喊他的名字,又似乎是在喊别人的名字。
503的租户拖欠租金已经一周了,于婶连续来敲门三天了,可503依旧没有动静,于婶把耳朵凑到门上仔细的听着,门里安静的可怕,仿佛是黑暗的洞穴一般,要吞噬一切存在的生机,这时一股淡淡的霉腥味飘到了于婶的鼻腔中。
于婶的举动刘伟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个房东很可笑,总是多管闲事,脸上总挂着自以为和善的微笑,对每一个租户都嘘寒问暖,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实则在刘伟看来,房东和公司的同事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的虚伪恶心。
房东转悠了两圈就匆匆离开了,看背影很是慌张,下楼梯时还绊了一个踉跄,刘伟看着觉得此时的房东更好笑了,刘伟转身打了个哈欠,最近刘伟时常感觉到疲倦,困意阵阵袭来,刘伟再次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刘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走到了刘伟身边,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脖颈上戴着蝴蝶项链,是那么的美丽明艳,刘伟想看清她的样貌,可不管刘伟如何努力,她始终是模糊缥缈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进刘伟的耳朵,刘伟打了一个哆嗦,再看她时,她身上的蓝色长裙变得暗淡,蝴蝶项链也被扯断,她的胳膊上,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伤痕,她缓缓走到电视机跟前,撤下一根电线,绕上了自己的脖颈,她慢慢收紧了脖颈上的电线,没一会她就松开了,接着又继续收紧,松开,如此反复,最后她走回到了衣柜旁,恢复了初见她时的姿势。
刘伟起身想要过去,突然从门口进来几个穿着黑衣戴着口罩的人,他们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刘伟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们要把她带走,这怎么可以,他们不能带走她,她是属于他的,刘伟想上前去阻止,可他怎么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她,刘伟看向站在门口的房东,他似乎看到了房东脸上得意的?神情?
刘伟猛地睁开双眼,是梦,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刘伟把视线看向她的方向,等等!她不见了!她去了哪里?她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她在哪?许多嘈杂的声音钻进刘伟的耳朵里,一段段模糊的记忆片段在刘伟的脑中闪过,刘伟的身边出现了好多人,好多穿着黑衣的人,他们在交谈,他们在说什么?
月光透过窗纱洒了进来,夏日夜晚的微风轻轻的撩起窗纱的尾巴,刘伟又看到了她,她还站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一直站在那里,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刘伟细想,很久了,她就那样站着,静静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