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走了的第一个年,就在大雪中过去了,这中间,何春庭偷摸出了一趟宫,当然也是在李栆允许的范围内,去买了个两进的宅子。
离宫里不近,不是不想离李栆近,而是这块儿不适合他们住,一个太监呢,哪怕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大太监,你住在这些贵族区里,不说别人怎么想的,就是何春庭自己也不乐意。
罢了,也就这样了。
李栆瞧着阿巧这要出去找何春庭的样子,把她拉了过来。
“你回头出去了,再进宫也麻烦,等我让四爷给你个身份,以后出去住也方便呢,只是小何子的身份怕是不能再提了。”
阿巧笑着说:“娘娘,这身份什么都不重要,这么多年呢,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李栆想了想,倒也是,阿巧这么多年对于这些东西向来是不在意的。
不过,自己该给的也还是要给的,给阿巧的不能少了,给何春庭的也不能少了。
不过官职这些东西是给不了何春庭的了,又是太监又是罪臣之后,不过自己倒是能让四爷查一下当年的命案呢。
不过,这事儿怕也是真的,不然何春庭早就说出来了。
这可就冤枉何春庭了,毕竟他只是个太监,有些话他知道自己不能乱说。
等到宫里换上了春装了,三月份儿也就到了今年是不能选秀的,可把宫女放出去,这就不算了,还能为太后娘娘积福,也是个好事儿。
于是四爷就给了阿巧一个恩典,封为县主,本来打算封乡君,可四爷觉得乡君的品阶就低了,京城里呆不下去的,于是就给封了县主,是阿巧出来的那个县,也只是个挂名,县令还是原来那个县令,不耽误。
没给宅子,因为李栆知道他们有宅子,给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有绫罗绸缎什么的。
走的时候,阿巧和何春庭眼里都含着泪拜别了李栆,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栆看着他们走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这下才是真的都走了。
当年自己从一个府邸里的小格格就开始跟着的人啊,都不在了,这心里终究是空落落的。
李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想吃点东西来弥补一下自己空落落的小心脏。
御膳房的速度很快,马上就上好了菜,知道平日里皇后娘娘也不爱讲究那套,就做了些爱吃的东西来,明面上的大鱼大肉肯定是没有的,李栆要是想吃,只能自己偷偷的吃。
不过御膳房送来的也好吃啊,虽说是没有大鱼大肉了,但是胜在精致啊。
李栆想了想,吃太多大鱼大肉也不好,只是突然寻思起了芝麻糊,自己那会儿经常买着喝的。
于是李栆就喊了声:“阿巧,你去库里把那些芝麻糊拿出来。”
过了一会儿,没人应,玉竹刚想说点什么呢,李栆就反应过来了,阿巧走了,是真的出去了。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能帮忙就帮一下吧。
晚上,四爷来的时候,李栆还和四爷感叹了一番。
“这当年跟着我的人如今可真就不剩谁了。”四爷轻笑了一下:“你不是还有我吗?”
李栆瞪了他一眼:“那不一样。”四爷坏笑着摸上了李栆的小抹胸:“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李栆这会儿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早就一块儿运动去了。
被四爷这么一打岔,李栆也没有那感伤的时候了,倒是四爷记住了何春庭家的这个案子,来和李栆说了一声。
“何家这个案子,当年牵扯甚远,不少大家族都牵扯进来了,这还是先帝爷办的案子,如今再翻出来怕是不大合适。”
四爷没说的是,若是何家真的没问题,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家里的嫡子竟然进了宫。
只是倒不知道何春庭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了。
四五月的时候,四爷下了道圣旨,封阿巧为县主,从此阿巧有了自己的姓氏,姓木,就是李的一半。
木芙芷,这就是阿巧的名字了,会记在史册的,毕竟是县主了。
赐给何春庭,于八月底成婚。
两人谢了恩,就去李栆那儿了。
李栆拉着阿巧的手,说着话:“你回头结婚的时候啊,就从我这宫里嫁出去,何春庭你就来接人吧。”
何春庭笑着应下了。
等着李栆和阿巧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李栆单独把何春庭留下来了。
“你父亲的事儿,我和四爷说了,只是怕是这案子翻不了的。”
何春庭苦笑一下:“奴才知道,当年父亲预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那会儿不过是几岁的孩子,就算是嫡子,也没那么大的分量,更何况,嫡子的前提的你父亲承认你啊。
李栆和何春庭又谈了好一会儿,然后何春庭就退出去了。
只等着八月份儿的时候来接人了。
今年的夏天热得格外快,七月份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特别热了。
李栆也觉得热,就自己琢磨出了冰箱,木制冰箱。
周围放上满满的冰,中间是一个木制的盒子,上面还有个盖子,也能放冰,李栆把一些水果放在这里面,过一会儿再拿出来吃,美滋滋。
再把西瓜捣成水,手动榨汁,这就是原生态的西瓜汁了。
还有冰沙,冰沙就是底下那些管冰窖的小太监刨出来的,特别细碎,李栆可喜欢这口感了。
于是四爷也就有幸尝到了一次冰沙,还是芒果味儿的。
七月份儿的时候,李栆又举办了一次荷花宴。
为了应景,特意穿了一身粉色的衣服,淡粉色的旗装,深粉色的线和绣的图案,头上也没有什么太艳的颜色,就这么去了。
不少人还在好奇为什么皇后娘娘想要这会儿办荷花宴呢,但是仔细想了想,发现,也就发现皇后娘娘用心良苦了。
毕竟过了孝期就得选秀,可不是得提前了解一下吗?荷花宴和赏菊宴可不一样,赏菊宴一听就是老年人爱的,秋天啊,本来就不是小姑娘的季节。
可是荷花宴不一样啊,一听就是那种粉嫩嫩的宴会,自然是小姑娘们的天下了。
李家如今还没什么大姑娘,甚至下一代现在还没个姑娘呢,李子非有两个儿子,李子墨如今还是和玉映韶在一起,两人也是经历了不少磨难,如今都不年轻了,李夫人和李柏也不强求儿子了。
他开心就好了。
荷花宴上,夫人们大多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小姐们都是浅色的衣服,都怕抢了自家女儿的风头呢。
至于李栆,可就没这个顾及了。
如今她可是皇后,自然可以穿的成这些。
倒是不少夫人们瞧着,心里忍不住的感叹道:瞧瞧人家皇后,怪不得能有这么多年的恩宠呢,如今四十多岁了,和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瞧着就开心啊。
荷花宴上也没什么大事儿,反正在李栆眼里没什么大事儿,至于在其余的贵家女眼里有没有大事儿,这就不知道了。
马上就到了阿巧出嫁的日子了,虽然是在丧期,可到底还是穿了红衣服,毕竟结婚啊,不能一身白吧,至于后世的婚纱,那会儿是主流,和现在不一样啊。
就算是李栆真的弄了婚纱,怕是何春庭也不想让阿巧穿呢。
阿巧和何春庭的婚期是早就定了的,太后定的,就怕耽误了两个孩子们,自然是不会冲突了太后。
阿巧一身大红色,头戴凤冠,身穿霞披,就那么静静的等着何春庭来。
不多久,何春庭就来把李栆接走了。两人一起给李栆磕了个头,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就相当于给高堂磕头了。
李栆看着阿巧和何春庭远去的背影,这才恍然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走了。
记忆里的好多事儿都已经有些模糊了,李栆想,可能上辈子是做了个梦?
不仅记忆里的有些模糊,就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也模糊了,但是李栆一直清楚的记得,阿巧刚来的时候那无辜的眼神,和何春庭刚来的时候眼里的沉寂。
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可是不见得有人拿出沙发来让他们说。
遇见了彼此,李栆想,这也是最好的了。
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
金盆洗手 止风雨。
不恋红尘 却难舍回忆。
每一段都有你。
年少初遇 常在我心。
多年不减你深情。
江山如画又怎能比拟,
你送我的风景。
柳下闻瑶琴 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 翩若惊鸿影,
谁三言两语 撩拨了情意,
谁一颦一笑 摇曳了星云,
纸扇藏伏笔 玄机诗文里,
紫烟燃心语 留香候人寻,
史书列豪杰 功过有几许,
我今生何求 惟你,
年少初遇 常在我心,
多年不减你深情,
江山如画又怎能比拟,
你送我的风景。
我今生何求 惟你。
远山传来清晨悠然的曲笛,
晓风掠走光阴,
残月沉霜鬓里,
我今生何求 惟你。
李栆瞧了瞧镜子里面的人影,冲着玉竹喊了一声:“过来替我卸妆吧。”
玉竹福了福身子:“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