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砖房？”王长东彻底傻眼了，随即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毛坯房咱家建两处都建不起呢，还建砖房？那是想都别想的事！就算是借钱，咱也借不来那么多钱的！”
显然，王长东考虑的还是钱的问题。
可在凤霞看来，这次建新房也算是一种投资。
所以她跟杨大夫借钱的时候宁愿加上利息，之后她跟别人借钱，也没打算白着人家。
但如果建毛坯房的话，她这个投资就算是废了。
毕竟现在看来毛坯房还是可以的，家家户户住的基本都是毛坯房，可几年后十几年后呢？
当大家都把破败的毛坯房改成砖房的时候，他们家新建的毛坯房肯定是舍不得拆的。
既然要建，索性就建个砖房。
“爸，我知道你就是担心钱的问题，我不是跟你讲了吗？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借，咱只要把房子建起来就行。”
凤霞说着，又想起一茬来，就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咱就一处一处的盖，先盖一处宅子，看大哥跟二哥他们谁愿意先搬出去，剩下的那个就再等等，至少要保证咱家能住得下吧？眼见着孩子们都要长大了，再跟你们挤在一间屋里不合适了呀！”
这点王长东又何尝没想过？
每天晚上他跟宋芸两个睡觉，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一方面是担心吵醒孩子们，另一方面是担心他们听到，毕竟孩子也都不小了。
如果再建一处宅子的话，他们的生活确实能轻松很多。
见王长东还是别过头去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凤霞一拍额头，急了：“爸，你就跟我讲，除了钱之外，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顾虑？”
王长东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见他这样，凤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什么呢？大哥？二哥？还是三哥？
“爸，我不管你有什么顾虑，但你总要为咱这个家的整体考虑吧？你没觉得咱们家现在就是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吗？大家好像都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可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尤其是大哥一家，他们家这么多孩子，每个孩子都要上学的吧？每个人都要吃穿的吧？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呀，大嫂又什么都不干，他们家就像个吸血虫一样寄生在咱们家，但他们吸的不仅仅是你跟俺妈的血，还是二哥三哥还有我的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咱家只会越过越穷！”
凤霞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很重，可要是不重的话，根本没办法让王长东做出决定。
这番话说完后，凤霞默默地再没说什么。
王长东看着凤霞身旁放着的那一沓大团结，心渐渐活了起来。
终于，在长长的一声叹息后，王长东站起了身：“钱你先收好，这件事等你三哥过年回来的时候，我当着他们兄弟仨的面提一下，看他们咋想的，要是他们都不愿意分家，就咱们俩在这商量也没用。”
“爸……”凤霞还要再说什么，王长东已经出了门。
不过，凤霞的话王长东还是听进去了的。
凤霞也知道王长东说的有道理，分家原本就是他们兄弟三个人的事，如果他们都不同意的话，就算王长东想分家，怕是也分不成，更何况她这个嫁过一次的闺女。
从凤霞屋里出来的王长东脸上就差写着我有心事几个字了。
宋芸见着，由不得就朝凤霞屋里看了眼，悄悄地问他：“咋了？凤霞跟你说啥了？你咋脸咋拉这么长？”
“还能是啥？就上次说的那个事。”说着，王长东朝王鹏飞跟王鹏远两兄弟的厢房看了眼，又叹了口气，“唉，你说以前咱爸咱妈给咱们分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煎熬？他们那时候也穷啊，可他们就是给我们兄弟仨都盖了院子，咱们为啥就不行呢？”
这话虽是在问宋芸，可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你先别想这么多，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只要肯动脑子，办法总比困难多！”这话还是凤霞跟她说的。
晚上吃饭时，王长东没怎么说话，凤霞也尽量像平时一样。
但是，看着大人孩子围了一桌，孩子们又闹哄哄的她就脑子疼。
尤其是王建树，上次二毛跟大牛的事情好像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似的，仍旧皮上天。
吃了饭，凤霞直接回了屋，回去就躺了下来。
王长东走后，她再没心思数钱，就把那一千块全都放了起来，看来这钱暂时是用不上了。
还好杨大夫说了不收利息，要不然的话，这买卖可就亏了。
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以为一定能说服王长东分家呢。
凤霞没开灯。
王飞飞帮着刷好锅洗好碗回来的时候，屋里乌漆嘛黑啥也看不见。
以为凤霞已经睡下了，王飞飞小心翼翼的进屋关上门，也不敢点灯，抹黑走到自己床边，爬了上去。
刚上床，就听另一边的床上传来凤霞的声音：“大丫，你想分家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莫名其妙的问题让王飞飞愣住了。
“小姑还没睡呀？”王飞飞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回答凤霞的问题。
凤霞翻了个身，虽然看不见，却还是面对着她，又问了一遍：“你想分家吗？”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然后才听到王飞飞低低的声音：“小姑想分家吗？”
“我……”凤霞正想说当然想分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岔开了话题，“你有没有感觉咱这个家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子？”
“嗯？”王飞飞不明白她的意思。
凤霞就解释说：“明明时间在走，人也在动，可咱这个家还在原地，一点进步都没有。你三叔那么想高考，也有那个实力，可就因为咱家没钱，没人挣钱，他就得把自己上大学的梦给埋起来，你不觉得你三叔现在很可怜吗？”
王飞飞点了点头。
那天王鹏举的高兴跟失落她都看在眼里，她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三叔那么喜欢上学，但她知道不能高考的他真的很难过。
“但是分了家就不一样了，你三叔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凤霞说完，又问王飞飞，“所以如果是你的话，你愿意分家吗？”
已经躺下的王飞飞紧紧的拽着被角，眼睛盯着漆黑的夜，半天才说：“我不想……”
这个回答让凤霞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刚要开口问为什么，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