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阳转过头去看她。
身后的灯光映射在她身上，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处在阴影中，看不清，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伤感和落寞。
“你还是放不下他。”林向阳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又问她，“你说你不喜欢他，可为什么又这么放不下呢？”
凤霞终于回过头来看他。
那双眼睛很明亮，即便是在暗影中也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光芒。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林向阳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凤霞唇角微勾：“你说多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不好吗？也许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志趣相投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聊得来的朋友吧。”
这个回答让林向阳有点惊讶：“别人不都说那个饲养员是个傻子吗？他真那么有才华？”
在林向阳看来，现在的凤霞可不是一般才华就能吸引得了的。
“你不是也在我们大队待过近两年吗？你不知道他？”凤霞好奇的看着林向阳。
林向阳摇头：“虽然我来之前他就来了，可饲养院本来就比较偏，加上我们平时都很忙，算起来也就见过两三面吧，还是要用牛的时候。”
那时候别人说饲养员有点傻，林向阳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地上写写画画不说话不理人，看起来确实不像个正常人，也就没怎么在意他。
突然，凤霞往他身旁凑了凑，问了句：“那你想再见见他吗？”
林向阳一惊，忙回头看了眼屋里正跟其他人讲话的王鹏举，低声提醒她：“你还要去见他呀？你不是答应鹏举不再见他了吗？”
“嘘~”凤霞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心翼翼的把他拉到一旁，略带着恳求：“我知道我答应了三哥的不该反悔，但我总要再去见他最后一次吧？不管怎么样总得说清楚是不是？”
“真的是最后一次？”林向阳心里莫名的有点不乐意。
凤霞重重的点头：“对！最后一次！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向阳哥~”
两个人都明白，凤霞之所以找林向阳帮忙，是因为王家的人最想看到的就是他们俩走到一起，这时候如果两个人一块出去，绝对不会有人反对。
果然，当凤霞拉着林向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谁也没说不同意。
林向阳就这么被凤霞带着往后庄的饲养院走。
他们没有拿灯，路不好走，林向阳就尽量走在前边给她探路。
在黑暗中久了，眼睛会慢慢习惯，周围的一些事物也会逐渐显出形态。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春天的夜晚仍旧很冷，凤霞把身上的薄袄又裹紧了些。
忽然，身上多了件大衣。
凤霞猛地抬头看向只穿着一身工装的林向阳：“向阳哥，你把大衣给我穿，你不冷吗？”
“不冷！”林向阳努力挺直身子，朝凤霞咧嘴一笑。
“怎么可能不冷！”凤霞白了他一眼，赶紧把大衣脱下来还了回去，“你赶紧穿上吧，回头冻着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林向阳不着调的说笑，却又把大衣给凤霞披在了身上，“放心好了，我是男人，身子没那么弱！”
说着，林向阳就又往前跑了一段。
看着身上的大衣，凤霞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天，林向阳穿那些不冷才怪呢，但她不想驳了他的面子，更不想伤了他的自尊，索性就穿着了。
“凤霞，你真觉得你之前去看那个杜润生是为他好吗？”林向阳突然停住脚问她。
“嗯？”凤霞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林向阳肩一耸，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的时候得到再失去，还不如从来没得到过。”
这话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凤霞的心里，激起巨浪。
正晃神间，两人就到了饲养院的大门外。
院门从里面上了门栓，凤霞敲了几下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趴在门缝看了眼，杜润生那间小屋里还亮着灯。
“他会不会已经睡了？”
林向阳的话刚问完，凤霞就摇头说：“灯还亮着他一定没睡。”
“你对他这么了解？”林向阳心里不由得有点发酸。
凤霞苦笑，他睡觉前必熄灯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
“杜大哥，是我，凤霞！”凤霞不敢大声叫，只能顺着门缝双手做成喇叭状低声喊着。
可是，屋里的灯光却在她喊了几声后突然灭了。
“这会应该是睡了。”林向阳撇了撇嘴。
“不会的！”凤霞能感觉到，他一定是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熄灯的，所以他一定也听到了队里的那些流言。
如此一来，她更不放心了。
“杜大哥，你开门呀！”凤霞又拍了几下门。
但院里仍旧没有回应。
着急的凤霞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那模样好像杜润生不出来见她，她就不罢休似的。
连着叫了几声，连院里的猪和牛都被她惊得发出了一阵阵声音，却还是不见杜润生的影子。
就在凤霞抬起手又要拍门的时候，院门突然开了。
“杜大哥！”凤霞心中一喜。
可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林向阳。
“向阳哥？你怎么……”凤霞回头瞅了眼，刚刚还在她身后的林向阳竟不知何时进了院子。
原来，这饲养院的院墙并不高，院墙外还有一棵不算大的树，林向阳就是顺着那棵树上的围墙，然后跳进了院子。
“这饲养院的院墙这么低也不怕人进来偷东西啊？”林向阳对凤霞使了个眼色，“去呀。”
凤霞也没多想，朝着杜润生的房间就奔了去。
房门是反锁的，凤霞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低声说：“杜大哥，我知道你没睡，你开门，我想跟你聊聊。”
门内没有回声。
但凤霞听到了脚步声，朝门的方向走来。
“杜大哥！”凤霞又急急地叫了一声。
可那脚步声最后停在门后，再没动过，门也没开。
“杜大哥？”凤霞有点奇怪。
再要拍门的时候，却被林向阳拦下：“他可能是不想见你吧，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他应该有在听。”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凤霞咬着唇，点了点头。
林向阳很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
凤霞深吸了口气，对着门板鞠了一躬，先道了个歉：“杜大哥，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去找我，更没想到我爸跟我二哥他们会动手打你……你有没有伤着？你要是受了伤记得找人看看，别瞎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