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霞是在一片嘈杂声中苏醒过来的。
眼还没睁开,一股刺鼻的不知混杂了什么味道的膻臭味就窜入了鼻腔,呛得她咳了起来。
这一咳嗽,她才发现,嗓子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着,干涩疼痛到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凤霞心里猛地一咯噔。
艰难的睁开眼,入眼的一切就让她呆了。
破旧的草棚子,四周是用柴草垛起来的“墙壁”,她想这样的墙壁在暴风雨中大概也能稍稍抵挡一阵。
不过,外面看起来像是晴天。
身下是一张破草席子,再下面是一块破烂的旧门板,与她不过一步远的地方有一只被一根麻绳拴着不算“丰腴”的母羊,身旁还依偎着两只正在吃奶的小羊羔。
三只羊都若无其事的各自果腹,她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们。
地上干草和鲜草交杂着,里面还混着不少黑黑圆圆的羊屎蛋子。
显然这里是这“一家”羊的地盘。
凤霞脑袋一震!
这不是她那栋破旧的老房子,那老房子再破好歹也是个砖房。
门外的喧闹声再次传入耳中,好像有人在喊她。
凤霞想要应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心头的茫然超过了惊讶。
难道是梦?梦魇着的感觉不就是这样吗?
既然是梦,那就继续睡吧。
深吸了口气,凤霞重又闭上了眼。
就在她将要再次陷入迷糊的时候,面上吹来一阵微风,刚刚还在门外的声音此刻近在耳边。
“凤霞!凤娃,你醒醒啊!你这是咋了?你别吓唬爸呀!”王长东直接扑到了凤霞身边。
“凤娃!”王鹏飞也跟了进来,继而声音便转向了另一边,“你们不是说把凤霞送去县城治病了吗?那她现在这是咋回事?”
在两人的呼唤中,凤霞再次睁开了眼。
可眼刚睁开,还没看清眼前人,就感觉一双手从腋下和双膝穿了进去,然后身子悬了起来。
她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不成调的声音,心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看着怀里神色恍惚面黄肌瘦几乎没了人样的凤霞,抱着她的王鹏远眉头像两座山包一样鼓了起来,回头对王长东和王鹏飞说:“爸,大哥,还跟他们说啥?现在你们还看不清吗?他们根本就没把凤娃当人看!”
扫了一眼草棚子,王鹏远咬了咬牙:“走!我们带凤娃回家!”
不知为何,这个声音让凤霞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抱着她的男人身子很暖,让浑身冰凉的她不自觉的就往上依靠。
不知多久没有见到阳光了,踏出草棚子的那一刻,凤霞感觉自己的眼一阵刺痛,不自觉地又往男人的怀里偎了偎。
察觉到凤霞的动作,王鹏远胸腔里一股怒火,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狠狠的瞪了跟出来的刘丰夫妻俩一眼。
“你们给我记着,凤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说着,王鹏远抱着凤霞大步离开。
“喂!你们想干嘛?凤霞可是俺们花了钱娶回来的媳妇儿,你们不能就这么把她带走!”凤霞的婆婆陈侠小跑上前挡住了王鹏远的去路。
看着陈侠那张刻薄的脸,王鹏远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大哥!”
王鹏飞立马上前拦下了陈侠,对王鹏远使了个眼色。
眼见着王鹏远就要把凤霞抱走,陈侠急了,转过头就对自家男人吼了一句:“你还傻站着干嘛?她可是咱们花钱娶回来的,是咱光儿的媳妇,你敢就这么放她走我跟你没完!”
刘丰瞅了父子三人一眼,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陈侠,咽了咽口水,还是跑过去挡在了王鹏远跟前。
“这,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凤霞已经是俺们刘家的媳妇了,你、你们不能带她走!”刘丰挺着胸抬着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却又不敢直视王鹏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