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宁看着铜镜中的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
肤若凝脂，鲜眉亮眼，朱唇粉面。
她竟然能这么漂亮，像那画上的仙女一般。
年轻的时候，严宁住在边关，常与她相伴的是黄沙漫天。
后来她去了京城，那时候正值年少的钱妮成了她眼里最漂亮的女人。
她羡慕钱妮身上穿的华丽衣服，羡慕她每日里涂红描绿。
有一天，钱妮拉着她，要给她化妆，如今日的王瑶瑶一般热情。
她嘴上虽说着不愿，但乖乖坐下，一动不动，任凭钱妮拿着各种东西在脸上擦来涂去。
等到周忠回来，她满心欢喜的跑到自己的丈夫跟前。
得来的却是嘲笑，她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
“月亮，你这脸上涂的都是什么啊，像一个跳大神的，赶快去擦了吧，半夜里看着会吓死人的。”
有吗？明明大家都说好看。
严宁听了这话之后，难过好久，他明明常夸这京城里的女子漂亮，会打扮。
怎么今日自己换上这个模样，就被他那样嘲笑呢。
自那之后，严宁再也没有化过妆。
后来到了王沟村，吃饭都是问题，哪来的闲钱去买那些化妆的东西。
今日里能进这个店里，主要还是严崇明坚持。
说是从小到大没见过她化妆的样子，想要看一看，圆个梦。
严宁自知身体不好，依着这两天孩子们的反应，怕是时日无多。
自然也愿意给严崇明圆这个梦。
但现在更像是儿子儿媳在圆她的梦。
王瑶瑶怕严宁尴尬，也给自己和云儿也化了淡妆。
重新走到集市上，王瑶瑶明显觉得周围看他们的人在增多。
三个人里面，严宁的妆容是她最用心画的，看着温婉动人，让她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云儿年轻，底子好，轻轻几笔看着就很灵动俏皮。
王瑶瑶的最随意，主要是这些脂粉，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但是又要跟她们俩作陪，只是随意勾勒了几笔。
加上她略显丰腴，反而成了三人中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个。
纵使如此，严崇明还是不喜欢，觉得那些人的眼神冒犯了他们。
云儿觉得不自在：“大姐，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咱们快回去吧。”
王瑶瑶莞尔：“别着急啊，这么好看的妆，就是要让别人看的，要是回去了，岂不是白化了。”
说完，又凑近严宁：“婆婆，自信点，你是最美的。”
严宁觉得汗颜，正想把脸埋在手心里。
听到王瑶瑶这么说，更想了。
这样招摇过市的样子，真的很想开着屏的花孔雀。
招摇，太招摇了。
没走两步，就有些胆大的跑来搭讪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迎了上来，她满脸笑容，因为脸上的肉多，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头上带着一朵玫红色的绒花，脸上涂着同款玫红色的胭脂，嘴上还有两瓣红的滴血的厚嘴唇。
嘴唇旁边长的那枚大痦子，让王瑶瑶一眼就确定了她的职业。
“小哥儿，你好啊。”
严崇明看了她一眼，不太想搭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王瑶瑶越过严崇明上去应答：“大娘，你好啊。”
在严崇明这碰壁的大娘直接就萌生了退意。
可王瑶瑶巴巴的凑过来，又让场面峰回路转。
“我姓赵，叫我赵大娘。”
“赵大娘好啊。”
“你们看着面生啊，不是这沁源县人？”
“不是，我们就是来住两天，玩一下的。”
“咱沁源县人杰地灵，风水奇佳，是个好地方啊，你们要是在这长住多好啊？”
这人说话很有意思啊，很会刻意引导让人继续往下说。
“为什么啊，赵大娘！”
“你们漂亮啊，你看街上有几个像你们这般模样的俊男靓女啊。你们要是经常出来逛逛，这街上该有多热闹啊。”
这彩虹屁吹的，吹的王瑶瑶跟着乐。
“赵大娘说笑了，上街白让别人看多亏啊，我们应该找个房子住进去，门口派个人收钱，想看美人，掏钱来看，这样我们就赚大钱了。”
赵大娘跟着哈哈笑：“想不到姑娘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这生意做不做，要不要一起，我帮你造势。”
“……”
不是吧，王瑶瑶只是随口调侃，不想这人竟还真的接了话。
还造势，这也能叫生意？
旁边真的有人询问：“请问你们是哪个小馆的姑娘，在何处能寻到你们？多少银子能够一亲芳泽？”
“是不是十里香的啊，听说那里来了几个新姑娘，还没露过面呢！”
“不像十里香的，十里香管的严，这个点了，姑娘们都该收拾收拾接客了，哪还能在这街上看着。”
“……”
王瑶瑶心里暗骂自己猪脑子，这个地方皮肉生意可是合法的。
不想自己随口调侃竟被误解成这个样子。
还没等解释，赵大娘就吆喝了：“一个个的嘴巴都放干净点，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女，想姑娘了，去十里香，别在这大街上随便放屁。”
赵大娘也是慧眼如炬啊，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毕竟刚刚王瑶瑶的话真的挺让人误会的。
严崇明对大娘道谢：“多谢赵大娘仗义执言，不知你找我们所谓何事？”
也好，赵大娘两句话就帮他们澄清了不少，也省的她们再去解释了，是该道声谢谢的。
“咱们前面找个茶馆，再细说，你们看行不行？大街上，人多，不方便。”
说着几人就来到了茶楼，找了间包厢进去坐着，倒也省了那些人的围观。
进门点了几盘点心，要了一壶碧螺春，五人坐成一圈，说起正事来。
“你们几个人都是什么关系？”
王瑶瑶指着三个人依次介绍道：“我相公，我婆婆，我妹妹。”
赵大娘眼睛流露出可惜的神情，夸到：“你这婆婆可真是年轻啊，看着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严宁脸色略红：“大嫂子，说笑了。”
“真的，我想着你是他们的大姐，压根就没往娘这个身份上想。”
这番话再一次的验证了，王瑶瑶的化妆技术有多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