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投向窗外,戬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搭在窗沿上。夜里的星光给戬霖印上了一层柔光,安冉冉正想退回房间,戬霖却已经发现了她。
在昏暗的光线下,戬霖的目光显得格外清澈明亮:“是你啊。”
“是我... ....”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床不舒服?”
安冉冉轻笑着摇摇头:“之前一直在为顺顺担心,没来得及想太多。现在安下心来,很多事又浮上心头睡不着了。”
“我也是这样。”
戬霖说着,拿出一支烟:“你要抽烟吗?哦... ...对不起,我忘记你不抽烟的。”
安冉冉走到戬霖身边,轻笑着,熟练地点起一支烟。在得知戬霖要跟秋可可结婚的那天,她也是这样,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但是为了顺顺的健康,之后又借调很少抽了。
安冉冉靠在窗边:“我的第一支烟,还是董新涵给我的。”
戬霖沉声说:“她也不是什么都会跟我说。”
“对不起,之前说的话也许会伤害到你。我知道这些年你比我更辛苦,不用特殊的方式,根本没办法活下去。我不应该用普通人的道德来要求你。”
戬霖皱紧了眉头,转头看向安冉冉:“这些年... ...”戬霖本想问安冉冉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可是突然就停住,还能怎么样?那必定是很辛苦啊... ...
“我就那样呗,其实在监狱里还算过得不错,我从来就没有那样按部就班的日子。每天做任何事情都是定时的。除了有时候让我觉得没有人生权利之外,其他都好。我在里面见过很多恶人,她们也有善良的一面。对了,我还学会了织毛衣,开始总是拖后腿,但是后来我也成为了优秀标兵了。我还能用剩下的线头给顺顺织些袜子和小衣服。”
说到这里,安冉冉歪着头你看着戬霖,她在学会织东西的时候,除了想着给顺顺织,也会想着给戬霖织些什么。
一件毛衣?一条围巾?
只是安冉冉不想说出来,这只会让戬霖更加为难。他们都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何必再继续牵扯不清呢?
安冉冉忍着疼痛:“要是之后,在遇到危险,你是不是一样会将我推开?我现在看着你,只觉得疲惫多过爱恋。我心疼你,担心你,但是或许,我在也没力气爱你了吧... ...”
戬霖看着安冉冉,目光灼灼:“爱能随随便便就消失了吗?我们曾经在一起很开心,要是我能够掌控大局,给你和顺顺更安全的环境呢?”
“可是... ...那都是从前。如今你我都变了... ...可是... ...为什么我还是很纠结很混乱?”安冉冉皱着眉头,强忍住自己内心对这份感情的绝望。
这一刻,戬霖突然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吧安冉冉推开。一想到安冉冉会爱上其他的男人,或者是顺顺会甜甜的叫着别的男人“爸爸”。
戬霖根本无法承受,戬霖抬起手,捏住安冉冉的手腕,轻抚上他的胸口。他一直都想跟安冉冉切断所有联系,让安冉冉过上平稳的生活,可是现在才发现安冉冉跟本就不快乐。
但是当他在听到安冉冉说不想再爱自己的时候,戬霖他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太想说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从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依旧想要跟她相拥在一起。
戬霖不想再把安冉冉推得远远的,他会尽力保护他们,如果他们出现什么危险,那一家人死在一起又怎么样?
他不仅想要安顺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还想要另外一个孩子在一起。就算安冉冉不再爱他了,没有关系,他会努力重新追求安冉冉。让她重新爱上他,重新和他在一起。
戬霖盯着安冉冉,沉声说:“我... ...对你当然还是跟当初一样,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再推开你... ....”
戬霖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起,戬霖皱着眉头,电话另一端陈民沉声说:“戬总,那个孩子出事了。”
“怎么回事?”
“戬总,这需要你亲自过来看一下。这件事... ...本身就关乎安小姐和顺顺的安全。”
戬霖这才放开安冉冉:“我出去一下,周围都有保护你的人。任谁敲门都不要开,我有钥匙。”
戬霖说完,就从安冉冉身边走了出去。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突然打了个哆嗦,叹了一口气。
刚才安冉冉的手抚上戬霖胸口时,她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就像是刚爱上戬霖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又开始变得清晰又熟悉。
“爱能消失吗?”安冉冉忍不住低声自语。
当然不能,只是会被时间麻木,让人错以为自己不爱了。然后再自欺欺人,让自己觉得放弃了。
但是这个人就像是种子深埋在心底,无论过了多久,当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再触碰到他,爱就像是这可沉睡的种子,瞬间生长蔓延开,这才发现,自己的爱是多么深沉至死不渝。
安冉冉的手垂下,未燃烧殆尽的烟落在地上。爱人将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心里慌成一片。她知道戬霖无论将她推多远,只要戬霖勾勾手指,她就愿意回头。
戬霖感到仓库的时候,陈民早已经白着脸等着他了。戬霖立即问:“他不是和孩子已经离开了吗?”
陈民点点头:“是的,但是有人会误以为是你派人带旻呈离开的,是为了找地方保护旻呈。所以拍了杀手做了事,并且把他们的尸体送了回来,收拾给你一个警告。”
“尸体在哪里?”
“已经被... ...分尸了。戬总您还是不要看了。”陈民尽管看过很多场面,可是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回想起那样的死状是多么让人心惊。
“我必须看。”
尽管戬霖曾经想过要让戬旻呈作为顺顺的挡箭牌留在他身边,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戬旻呈竟然真的被当做他的儿子,死于别人的报复之下。
陈民戴上手套,走到两个大大的编制袋,微微俯身皱着眉头打开袋子。这个时候仓库的灯光惨白又微微泛黄,一直稚嫩的手就像是动物的尸体一样毫无人性地暴露出来,显得格外刺眼,更显露出他的凄惨。
尽管不是戬霖的孩子,但是毕竟相处那么久,戬霖这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变轻才算是尊重这个孩子。
“谁做的?这么张狂地送过来,一定会留下不少线索。”戬霖面无表情的问。
陈民叹了口气:“是戬犰狳的一个私生子,他把这些送过来,就自杀了。他说这是给你的一个警告,让您做事... ...也给自己留个余地,否则大家都无路可走。”
过了许久,戬霖才苦笑:“他才是狠绝的那一个人啊,既然他能做出这样的事,说明我还是对一些人和事太过软心宽容了。之前我放过很多人,没有斩草除根,才会让这样的人有机可趁!陈民!你准备好,我们之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戬霖说完,低下头,轻轻抚上戬旻呈的小手:“对不起... ...终究还是让你为我枉死了... ....”
说完,戬霖立即捂住嘴,慌忙退后几步呕吐起来。他这么多年,一直等着这一天,想要给安冉冉和顺顺做一顿饭菜,然后睡在他们的身旁。
甚至刚才他都想要留下安冉冉和顺顺,不在乎任何危险,就这样跟他们在一起了。
可是戬霖直到都呕出苦水,才慢慢地苦笑起来,声音嘶哑而有干涩,那声音就像是比绝望还要苦涩。
安冉冉在黑暗的房间等了很久,直到天开始蒙蒙亮,安冉冉CIA听到开门的声音。安冉冉立即起身,盯着门口。
在灰黑的视线中,戬霖的轮廓显得格外惨绝又疲惫,安冉冉不忍皱着眉:“你回来了?”
戬霖的身影略微停滞了片刻,戬霖不敢开灯,不愿再看到倒映在戬旻呈身上那样刺眼的光亮。
戬霖就像是受到惊吓一样,退后一步,有些慌张地问:“你,你怎么... ...”
安冉冉从来没有见过戬霖这么慌张的样子,她一边给戬霖倒热水,一边反问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戬霖结果热水,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安冉冉真的无法猜测,能有什么事,可以把戬霖吓成这样。
戬霖揉了揉太阳穴,捧着水杯,慢慢地走向沙发疲惫地坐下。戬霖曾经就像是一座高傲冷漠的冰山,但是现在就像是秋季快要凋落的黄叶。
“发生了什么事?”
安冉冉不禁再一次追问。
戬霖捏着水杯,愣了好一会儿,慢慢地,眼睛开始泛红。戬霖一会儿皱着眉头又不时努力舒展开,抬眼看着安冉冉。
终于,戬霖微微颤抖着嘴唇:“你说你我都变了,可是我知道,我们彼此的感情并没有变。可是... ...我似乎还是没有能力保证你和顺顺足够安全。呵呵.. ....可笑啊,可恨啊... ...”
戬霖自说自话,一个人开始苦苦地笑着,最后顺势放下水杯,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神情呆滞。
安冉冉从未看戬过戬霖这样痛苦无助的时刻,是不是这几年,戬霖也想现在一样,有很多次都陷入绝望,一个人前行着呢?
安冉冉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拥抱,该不该说一些安慰戬霖的话。可是安冉冉却办不到,既然戬霖这样,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之后会危及她和顺顺的性命,戬霖才会这样吧?
这时,安冉冉才明白,她有什么资格去怨恨戬霖呢?难道不是因为戬霖的保护和牺牲,她和顺顺甚至那个孩子才有幸活到今天吗?
可是... ...这一次,戬霖,你还会推开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