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白烟升天而起。
火灾过后的焦黑映接着晚霞，和周围的皑皑白雪形成绚丽的三色。
黑、红、白！
明明是灾后令人揪心的场景，却给人一种异样的美。
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死在这场大火当中的缘故，所以给人心中的宽慰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伊关把沼气的缺口堵住了，用磨盘堵住的。
直到这一刻，程处默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最后伊关拿着磨盘冲进火海的身影。
这磨盘不算太大，但分量足有一千斤以上，而且四周光滑根本没有着手的地方。
伊关他不仅拿起了磨盘，太特娘的扛着跑！
这种人还需要人保护？
程处默静静地站在磨盘的位置，看着磨盘上面有着十个清晰的指痕，感觉一阵牙疼。
再看看自己的佩刀，被伊关握过的地方已经扭曲变形，佩刀彻底报废不能用了。
“如今的纨绔都这般努力？”
“那我算个屁啊！”
程处默心中感叹，本以为自己不依靠父亲的身份从最小的士卒做起，一步步爬到如今左武卫折冲校尉的位置，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虽然听到外面传闻，自己是靠父辈的余荫才有今日的成就。
听着不爽，但也沾沾自喜。
可是和伊关比起来。
唉！
武将的心思非常单纯，就是比谁的拳头大，谁的头铁。
很显然，程处默对伊关心服口服了。
但伊关才没这个心思，此刻的他正在全力救治农夫。
前面三个救出来的农夫还好说，身上虽然有烧伤，但面积不大，稍作处理就可以了。
而最后的农夫已经一只脚跨进鬼门关了！
“老张算是没救了，纵然是神医孙思邈来了也无力回天。”
“可怜他家的婆娘和孩子了，要是老张没了，他们娘俩该怎么活啊！”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少爷千叮咛万嘱咐，使用沼气一定要小心，他还烟锅子不离手。”
“少爷真是菩萨心肠，一场大火损失那么多，还想着救人。”
……
周围的农夫议论纷纷，和伊关稍微亲近一点的也开始劝他，让他放弃救人。
但伊关却不为所动！
唐朝初立，百姓刚刚度过战争，但依然没有摆脱人命如草芥的心态。
换做其他主子，别说是救人了，杀人泄愤的事儿也不在少数。
伊关也不是什么人都救，他心里也上火。
可是人都被自己救出火海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死掉。
奶奶的，老子要救的人，阎王也得掂量着收！
救活他，让他给老子干活到死为止！
手中的银针飞快送入老张的身体内，大面积的灼伤不仅令人心悸，就连穴位都难以找准。
可伊关的手却没有一丝停顿，落针与落针之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就这份功力，找遍整个长安城也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包括皇宫内的御医。
随着伊关的下针，原本已经气绝如同一具尸体的老张，此刻竟然颤抖了起来。
接着嘴巴一张，一口滚烫的黑血从他口中吐出。
然后老张就开始“哎呀呀”的惨叫起来。
就是这一声声惨叫，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必死无疑的老张竟然活了！
只有活人才会因为痛苦而惨叫。
程处默再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这“纨绔”竟然有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如果行军的大夫有他一半，不，十分之一的本事，也不至于一场战事下来死那么多袍泽。
“爹啊，你让我保护的到底是谁啊？！”
直到这一刻，伊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老张的命是保住了，但烧伤的面积太大，想要治好几乎不可能。”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伊关拿掉了老张身上的银针，吩咐下人道：“你们去准备一些猪皮，老张烧伤的地方太多，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一旦感染，我也束手无策！”
猪皮？！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猪皮还能代替人皮？
虽然疑惑，但少爷的话不敢不听，而且接触这几个月下来，他们早就对这个少爷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要治好老张就需要给他植皮，而植皮最好的东西是罗非鱼的鱼皮。
可是罗非鱼在非洲，还没有引进来。
猪皮也能代替，但猪皮不适合大面积烧伤植皮。
伊关也只能暂时先用猪皮了，“看样子得向系统买一些高级的种猪了，这些品种还不行。”
一想到卖猪仔，伊关顿时感觉自己的口袋瘪瘪的，再看这次火灾，血都凉了。
毁了两个酒坊，一个草棚，大半个猪舍，还有三头猪被砸死，更有两头蠢猪冲出栅栏居然往火海里钻，此刻已经成了焦炭。
核算下来，损失不算太大，也就百八十贯钱。
可是伊关心里清楚，沼气池得重新修建了，否则隔三差五出意外，谁也扛不住。
这修建沼气池的钱……
当啷、当啷、当啷！
这是铜板落地的声音。
不。
这是心在滴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