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飘远。
“我也不瞒你，我母亲就是小妾，只因为生的太美，被主母活活打死了，而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母亲被打死，就那么一直看着。”
董明月心一跳，望着她。
娇娘的眼里并没有泪水，只是一片冷意。
“后来，我逃出了那个家……多年之后，我再回去，将她的孩子当着她的面全部打死，然后她疯了自杀了……娇娘这个名字是母亲起的，我一直叫着，我永远忘不了我母亲被打死的的情景。”
董明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娇娘凄然一笑。
“你总说你自卑自己没有来历，可我有来历，这样的来历还不如没有。再后来，我将我父亲也杀了，这一切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不能叫他再去祸害别的女子，别的孩子，死了好，死了干净！”
董明月轻吐出口气，轻声道。
“我还以为就我会杀亲人呢。”
娇娘看向她。
“我杀了养我的叔叔，他把我卖到了青楼，只因为他赌钱输了，我杀了他，我感到很痛快。他虽然养了我，可也毁了我，要不是我运气好，这辈子都将暗无天日，我丝毫不后悔，我觉得我做得对，和你一样，我这是为民除害，没了我，他还会去祸害其他女子，死了好，死了干净！”
相同的经历叫娇娘对董明月生出几分亲切，毕竟这样的事，绝大多数人是接受不了的，她这算是找到了同类。
“你真的很厉害！”娇娘佩服道，“我是师傅教的，她说这件事要是成了你心中的结，你就永远都会受到影响，迟早会把你逼疯的，她叫我按照心意去解决，我便这样做了，这就是我的心意。”
董明月苦笑。
“我虽然是他养大，可我就像是野草一样，没人教我什么，或许我天生就这样。我觉得女人活得苦，不但要听男人的话，还要受到男人的盘剥，就是前朝有女人做皇上，天下的女子处境也没多少改变，这固然有男人的压制，可更多的是女人不争气，那我就做一次这个争气的。虽然这样的争气就些不可取，但我还是做了。”
说到这，她停了一下道。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受到林默言的影响，她也是这样的性子，可惜，她并不知道保护自己。”
娇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你对林默言的感情，我听起来更深过太子。”
董明月喝了口茶，又放下。
“要是有酒就更好了……你说的是，我和林默言的感情无人能比，我们再一起比和太子再一起的时间要长的多，我们相依为命，我们共甘共苦，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学武一起赚钱……我是杀了她，但我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她！”
说着董明月的目光闪出泪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喜欢太子，我从没有想要独占过太子，我觉得我和林默言一起在太子身边是最好的，可她不容我，太子也不容我，他们都嫌弃我……我知道，我做了，喜欢一个人就要独占，就是不能容人，只是，那是太子啊，未来的黄上调，哪个皇上只有一个女人？”
“就这样心生怨恨，我想着，除掉她，我就能得到太子的喜欢了，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性情上几乎都成了一个人，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董明月哭了，也笑了。
“我是个蠢得，同样，林默言也是个蠢的，至少我还知道真相，林默言却连真相都不知道，还是你们厉害，你们太厉害了！”
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董明月捂着脸哭起来。
娇娘叹了口气，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以示安慰。
董明月没有哭多久，便收了泪水，擦了擦，带着几分尴尬地解释道。
“我不是很喜欢哭的，我只是，只是心里很烦闷……”
“我知道，我理解你。”娇娘看着她道，“你是为琉璃梦烦闷，她是正妃，你是侧妃，名分压着你。她是琉璃家族的娇娇女，你只是无家无室的孤女，太子依仗她，你却什么都没有，你们当年又有过那样的恩怨……就算没有，像我娘，一样说被打死就被打死，你不安，我理解。”
董明月终于明白娇娘为何会说出她的身世，原来是被她这个名分触动了，叫她想起了她的娘，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殿下保证说他会护着我，我想殿下能护着的也只是我不被她杀了，但她要难为我殿下却是护不住的。”
董明月顿了下又道。
“殿下已经求得皇后娘娘，在迎娶琉璃梦的当日也抬我进门，反正侧妃也用不着什么仪式……我也不知道这会不会触怒琉璃梦。”
“你不会想当晚争夺太子吧？”娇娘道，“那肯定是不成的，太子要陪正妃花烛夜。”
董明月转头看着娇娘道。
“我当然没有这个想法，就算真的是那个人，我也不会有这个想法，我既然接收了自己是妾，我就要有当妾的觉悟，绝不会争这些的。”
娇娘不知道是听到董明月说的妾，还是怎么了，只觉得很是心疼。
“你，这有何苦呢！”
董明月脸上浮出悲伤的神情。
“是啊，这有何苦呢？可我真的喜欢太子，真的喜欢他，不管是什么，就算能成为他身边一个丫头，我也是愿意的……如今，他不再是他，其实也不错，我也不用那么痛苦了。”
娇娘看了看她道。
“其实太子还是很喜欢你的。”
董明月自嘲地一笑。
“我的心已经给了那个人那么多年，忽然得知喜欢我的人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你觉得我能感慨唏嘘完了，就投到另一个男人的情意中吗？那样，我算什么？我之前的喜欢又算什么？太子又算什么？”
娇娘摇头。
“感情真苦……算了，我以后还是终老一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