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手机,他的音色模糊听不真切:“别闹,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我句句逼问,像极了一个善妒的妇人。
萧瑜沉默,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响起,像是刚睡醒般:“萧哥哥,在和谁打电话呀?”
我莫名期待萧瑜的反应。
他像是捂住了话筒,但我仍能听清一点。
“没谁,公司的事情,马上就好。”
哄完她就给我撂下一句,“在公司等我。”
电话挂断。
我在期盼什么呢?
他们相处二十多年。
假如没有我的介入,想必早已经儿女双全了吧。
萧家父母也会满意他们。
只是多了一个我。
一切都变了。
5
我到公司的时候,前台喊了一声:“夫人。”
恭敬不足,讽刺有余。
我向来是对其视而不见的,但这次,我不想忍了。
“你还得好好练练表情管理啊,我还以为你见着仇人了呢!”
我笑着开口,好像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前台的表情僵了,却也不敢反驳我,“夫人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改。”
郁气总算消散了一点,我昂首挺胸地进了总裁会客厅。
办公室?萧瑜向来没让我进过。
他说里面的文件多,怕我一不小心弄乱。
可叶棠能直接进,甚至可以在沙发上吃零食追剧。
是我曾羡慕的优待。
“知茉妹妹,昨天都没见到你,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她还是那一副纯真的嘴脸。
却能在下一刻把人按在水里,无视手下的挣扎。
我看到她脖颈间若隐若现的吻痕,不去接她手里的礼盒。
气氛十分僵硬。
叶棠的脸也挂不住了,委委屈屈地看向萧瑜,想让他出来撑腰。
“茉茉,接着!”萧瑜不赞同地看着我,无意识间脱口而出的却是最亲密的称谓。
我接了过去,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没多给一个眼神。
“萧瑜,我们离婚吧。”
萧瑜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有一瞬间的慌乱,“茉茉,怎么想到离婚了?”
我看到叶棠在他身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顿时恶心极了。
不欲与他们多说,“你们干了什么需要我再提醒吗?贱男娼妇。”
萧瑜和叶棠脸色铁青。
“我们干了什么?你不要轻信网上子虚乌有的事情,那些都是媒体编的。”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哥哥,我只是害怕一个人住酒店,他陪我而已,我们什么都没干。”
两个人同时说的话漏洞百出,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面上尽是嘲讽。
“不用多解释了,你们说的都对,我可太相信了。”
我将手中的戒指取下,上次生病让我瘦了许多,戒指已经不合手。
“我不要了,还是给你吧。”
我拿起叶棠的手,把戒指放在了她的掌心,掰着她的一根根手指,紧紧包住。
“你可抓紧了。”
我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6
大概是萧瑜把我想要离婚的消息告诉了萧母,我还没到自己的工作室就接到了电话。
“这么多年我们萧家供你吃供你喝,你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儿子那么优秀,他还没提离婚呢,你倒是蹬鼻子上脸先提了。”
“我早就想着让棠棠进我们家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现在我估计早就抱上孙子了。”
不间断地咒骂从手机里传出,我闭了闭眼。
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吵翻天的时候。
她见我没了反应,晦气般地直接挂断。
我的耳间终于清静了。
走进工作室,以往友好的同事表情各异。
萧瑜当初为我建的工作室,我和萧瑜的亲密他们都看在眼里。
过去但凡热搜中出现了什么对我不好的词条,大家都会聚在一起骂媒体黑良心。
还有的人一直为我反黑,说太子爷对我多么多么好。
以前我只想低调,从不炫耀萧瑜对我的爱。
因为我知道,他对我,只是兴致上头的喜欢。
对叶棠,确是十年如一日的偏爱。
我比不上叶棠在他心中的分量。
“大家都继续工作,”我不理会他们的想法,径直进了自己的画室。
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一副蔷薇花中的少女,热烈而张扬。
我轻轻拂过,念了一声:“姐姐。”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最后见到她的样子。
苍白,衰败,唯有一抹红洒落其上,刺眼极了。
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抓起画笔,在画板上不断挥舞。
唯有黑色在白纸上绽放。
隐约可见两个人的脸。
我渐渐喘不上来气,大口呼吸。
冷汗从鼻尖流下,手指颤抖握不住画笔。
昏迷前只记得将画纸撕下,揉成一团。
都该死。
7
冷,好冷。
这里是哪里?
谁来救救我?
无望的哭喊不断响起,少女的绝望溢满这小小的隔间。
厕所的骚臭味在鼻尖,我几欲作呕。
还在滴水的头发硬邦邦,在这深冬渐渐凝晶。
身上的衣物凌乱不堪,唯独少了最能避寒的羽绒服,我瑟瑟发抖。
“棠姐,给个教训就得了吧,我怕这样下去她会烧傻。”
“她不是暖心小太阳吗?放心吧,冻不死她,出了事我担着,”平日里甜美的嗓音此刻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我像是丝毫不意外,只低声下气地求着:“叶棠,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妹妹还等着我去接她,她会担心的,求求你了。”
门外的女生却丝毫没有心软,“那你还接不接触萧哥哥了?”
“不,不接触了,我保证离他远远地,”我摇着头,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明了。
“是吗?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怎么还不守承诺去找萧哥哥了?”
我想起当时的场景,急于撇清关系,“不,不是我去找他,是他过来找我的,问我竞赛的事情。”
叶棠听闻顿时怒气冲冲,打开了门,拖着我出来。
我以为她是要放了我,正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咕噜咕噜——”
我被按进了保洁拖地的水桶里,无法呼吸,奋力挣扎。
我是不是要死了?
就在我心里想着这个问题,手脚无力垂下时,我又被捞了起来。
生理反应让我迫切地呼吸来之不易的空气,可鼻间进水让我咳嗽起来。
没等我缓过劲来,又是熟悉的窒息感袭来。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到最后我想着——
死了也挺好的。
就这样昏了过去,一动不动。
“棠姐,她……是不是……”一个大姐大面露惶恐,她们可不想沾上人命。
叶棠也有点慌乱,去试探我的心跳,手下还有震动。
松了一口气,“没有,还活着。”
女孩们这才放松下来,将少女平放在厕所地板上,把羽绒服盖在我的身上就走了。
我不是昏迷了吗?
所以,她是谁?
竟长着和我如此相似的脸。
8
“老板,醒醒,老板?”焦急的声音让我不堪其扰地醒来。
身体意料之中的沉重。
心里好像还有未尽的悲伤。
我,怎么了?
“老板?你是低血糖又犯了吗?快,我这里有糖。”
一颗草莓味的软糖塞进了我的嘴里,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没事,谢谢你,”我终于有力气站起,看着面前青涩的女孩。
记得没错的话,是新入职的实习生小刘。
“老板,该吃午饭了,我敲门迟迟没有见你应我,才推门进来的,”说着还偷偷看我的反应。
“多亏了你,这个月给你加薪。”
看到眼前女孩简单的快乐,我不禁有些出神。
“老板,老板?”
再回过神来就看到女孩在我面前挥手,一脸担忧。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行,你先出去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
当即预约了下午的医生,准备做一个全面体检。
9
我回家拿身份证。
它放在我的保险箱里。
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还有……
我常常是拿什么东西就会把空间里的东西过一遍,以免遗漏。
不对不对,我的项链呢?
我顿时心慌了起来,翻来覆去地找着。
没有!
没有!
我匆匆忙忙跑到楼下,“阿姨,你动过我的保险箱?”
阿姨一脸茫然,“没有啊,夫人。”
是啊,她不知道密码。
那就只有——萧瑜。
“夫人,你的拖鞋掉了!别摔着了!”
我不管身后的提醒,径直拿起手机打给萧瑜。
不接,不接,还是不接。
如果是往常,我肯定放下手机,暗想萧瑜绝对是在工作,安慰自己。
但现在我忍无可忍,一遍遍地打过去。
终于,接了。
“韩知茉,你发什么疯?我忙着呢!”
我此刻不想反驳他,无视播着情歌的背景音。
反正我早就猜到他肯定会陪叶棠一整天。
“我保险箱里的项链呢?你放到哪里去了?”
他语气里是明显的不耐烦:“什么项链?你打电话就为了一个破项链?”
我深呼吸,却忍不住泪意,“那不是破项链,一个木头吊坠,你告诉我在哪里好不好?”
萧瑜大概是听出来我话间的哽咽,此刻也认真起来。
“木头吊坠?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东西,我没动过。”
“可保险箱的密码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啊,你再好好想想。”
萧瑜渐渐压抑不住怒意,“我说了动过就是没动过,怎么?你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
我想起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脱口而出一句质问:“你之前难道没有动过我的东西吗?”
一阵沉默,他逃避似地直接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他。
那项链到底去哪了?
10
我没吃午饭,把家里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
满头大汗。
阿姨也看不下去,一直帮我找。
一无所获。
“叮铃铃——”
我接过电话,满是烦躁,“干什么?”
“你好,是韩女士吗?您下午预约的体检到现在还没有来,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我今天不去,麻烦给我取消。”
“不好意思,今天取消的话未来一周您都不能再预约了哦,您确定……”
“我说了取消!取消!你听不懂吗?我现在正忙……”我朝着手机吼,声嘶力竭。
“不好意思韩女士,我看了您过往的体检记录,您可能有了些大问题,”耳边换了一个男声,沉稳又笃定的话让我不由得心慌。
“什么大问题?我生病了吗?”
“需要您来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越快越好。”
眼前一阵恍惚。
我突然冷静下来,“好,我一会儿会过去。”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我不能倒下。
“张妈,不用找了,我想起来我放在哪里了,麻烦你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张妈讷讷说,压根不敢和我对视。
我拿着身份证去了医院。
几个小时后,报告单出来了。
我又哭又笑。
希望你能原谅我,妹妹。
11
在心理医生的诊疗床上。
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见薇,你愿不愿意救救妹妹呀?”
“我当然愿意呀,妹妹在哪里呀?爸爸?”
“在妈妈肚子里呢,你带上这个,妹妹就会来咱们家啦。”
一个钉子形状的木头项链戴在了小见薇的脖子上,从此再也没有取下。
“你说这道士说的有用吗?这个镇魂钉看着像是个假的,以姐姐的灵魂守住妹妹的灵魂,真的能有效吗?”
爸爸摸着妈妈的肚子,安抚:“肯定有用,人家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师,一眼就看出来咱们什么问题了。”
“给了那么多钱呢!可不是大师嘛。”妈妈摸着自己脖子上和见薇如出一辙的项链,无奈叹气,“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个孩子真是闹腾。”
可不是嘛,自从妈妈怀上妹妹,就一直吐啊吐,还吃不下东西,我都要急死了。
小见薇心里想。
不过自从项链戴上,妈妈吃嘛嘛香,再也没有深更半夜急着去医院,把我扔去和奶奶睡的时候了。
“妈妈,你没骗我,真的是妹妹耶!”
“是啊,妹妹可不可爱?妹妹的名字叫知茉,和见薇的名字里都有花花呢!”
“哇!我喜欢花花!”
妹妹很顺利就来到了我们家,颈间是从不离身的镇魂钉项链。
12
我和妹妹打打闹闹一同长大,四岁的年龄差并没有阻挡我们成为最好的姐妹。
就在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快乐地过下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就在我考高中的那个暑假,父母双双车祸身亡。
自此,我只有妹妹和奶奶了。
就在我以为事情再坏也不过这样的时候,噩梦到来了。
高三的萧瑜学长和叶棠学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公认的校花校草。
可后来我的一张军训图被放在了贴吧里,人人都说是能比得上校花的容颜。
当天晚上,我就被堵在了厕所隔间。
她们扯我的头发,扇我的巴掌,厉声质问我怎么配和叶棠相提并论。
即使我一直求饶,即使我一直说着“我没有叶棠学姐漂亮”,她们仍不罢休。
晚上回家,我不敢说出来,我怕年迈的奶奶和年幼的妹妹替我担心。
只解释说我过敏了,脸有点肿。
后来便是日复一日的折磨,日复一日的霸凌。
蔷薇花在风吹雨打下渐渐凋零,破败不堪。
我当然也找过老师,可叶棠家底深厚,我一个普通人如何撼动?
直到,我遇见了他。
13
“你们在干什么?”
回家路上我被一群混混堵在了巷子里,只是因为我昨天在挣扎中咬了叶棠一口。
收口不深,甚至没有出血,可她哪里肯善罢甘休?
“同学,你还好吗?”
一个清俊的男生扶起了我,还把我丢下的书包捡起。
“这么晚了走这条路很危险,记得明天找个同学和你一起。”
我不想连累其他人,低声让他快走。
他只是轻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几个小混混。
我目瞪口呆。
男生温热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带来一阵刺痛,“这里刮伤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拿出了一个创可贴贴在了我的脸上。
“好了,记得回家用碘伏消一下毒。”
我不会忘记,那是叶棠喜欢的萧瑜。
却也不受控制地为这一刻而心动。
我也曾以为,他是我昏暗冬日的一抹暖阳。
后来才知道,那天不过是他知道叶棠要欺负我,故意买通那些人做的一出戏。
只为了体验一次被人当英雄的感觉。
多可笑啊。
原来我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
14
15
我没有再管网上的纷纷扰扰,也没有再联系萧瑜。
有叶棠催着,我何必去讨嫌?
窝在我的画室,尽情创作我的世界。
画室独立在我的名下,萧瑜沾手不到,以后也会是我的离婚财产,我自然是要好好经营。
“老板,萧先生来了,还带着一个。。。。。。。女的。”
“让他们到会客厅等我。”
我丝毫不受影响,一直把该画完的画完了才出去。
“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早就通知你了?”萧瑜大概是从未有人让他这么等过,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叶棠轻拍他的后背,“萧哥哥别生气,妹妹肯定是有事情才晚到的。”
萧瑜听完更是暴躁,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她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报复我上次让她等久了。”
我冷眼看着面前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冷嘲热讽说:“你也是有自知之明啊。”
“妹妹,我们哪有?”叶棠一脸我错怪她的懊恼样子。
“好了,别和她多说,这是离婚协议,没问题就签吧。”
萧瑜把两份签了他名字的离婚协议摔在桌子上,带着叶棠毫不客气地坐下。
合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萧家底蕴丰厚,为了面子也给了我安稳过下半生的财富。
我毫不犹豫地签了。
抬头就看到叶棠松了一口气。
萧瑜面色复杂,闪过一丝犹豫。
是舍不得我这个旧爱?
“妹妹,还有这个,等过段时间记得来参加我和萧哥哥的婚礼哦。”
一封精美的结婚请柬从萧瑜背着的女士包里拿出来,推到我的面前。
“请她干什么?你别自己生闷气,让我们的宝宝不开心。”
宝宝?
我看向叶棠的肚子,萧瑜的手在上面护着,好像是有一点隆起。
所以这就是她迫不及待回来的原因?企图用孩子绑住萧瑜?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毕竟萧瑜曾经就惋惜我当初流了产,即使他当时并不爱我。
只是——
一个丧失了生育能力的人怎么让叶棠有的孩子?
我接下请柬,笑得意味深长:
“我一定好好准备送你们的新婚礼物,绝对终生难忘。”
16
萧瑜和叶棠大婚那天,全网直播,无数人蹲守在直播间,只为见证这感人落泪的爱情。
“呜呜呜,五年了,终于能让我见证这门当户对的豪门爱情了。”
“青梅竹马就是好磕,要不是韩知茉那个贱人,我cp说不定都有可爱的小宝宝了。”
我坐在婚礼现场的第一排,抱着手机看直播间的评论。
心中好笑,磕吧,好好磕,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手机来了一件陌生短信,我点开一看——
“妹妹,好好看看今天我的幸福,说不定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呢~”
茶味扑面而来,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是吗?那你可得好好看着了。”
音乐奏响,叶棠挽着她父亲的手缓缓走上红毯的时候,我发出了一条消息。
“天啊!有媒体说萧瑜五年间连续出轨叶棠,还有视频证据!”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故意在大婚上抹黑的?”
“还好吧,反正萧瑜也不喜欢韩知茉,出轨没什么吧?”
“啊!叶棠怎么会是这种人?快看后面的视频啊,她居然是个双,还玩群交!”
底下的宾客纷纷喧闹起来,交头接耳地讨论是真是假,异样的眼神看着台上的新人。
叶棠已经和萧瑜站在一起,手拉着手准备换戒指,浑然不觉底下的动乱。
司仪还开玩笑说:“大家都忍不住给郎才女貌的两人送上祝福了!接下来就是见证新人宣誓的环节了!”
底下人一瞬间的安静,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按照流程,此刻应当有新婚夫妻相识相知相恋的感人视频,可最新科技的大屏幕赫然出现一片白花花的肉色。
“Tang,givemeababy!”男声尽兴地低吼,叶棠还浑然和一个女生接吻。
几男几女低俗又淫荡的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一丝马赛克都无。
“假的,都是假的,关掉,快关掉!”叶棠丝毫不顾自己的仪态,捧花都丢了,企图挡住硕大的大屏幕。
萧瑜英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一片寂静,唯有婚礼进行曲在坚持不懈地渲染气氛。
“没听到吗?快把屏幕关了!”萧瑜带了麦,说出来的话落地可闻。
受邀而来的媒体纷纷忍不住了,这可是大瓜啊!
“萧先生,您知道您的新婚妻子曾经与外国男子不清不楚吗?”
“叶小姐,视频里面爆出您在国外几个月前与数名外国男女开房,请问您肚子里的孩子是萧先生的吗?”
“萧先生,对于热搜上的视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敬酒区的萧夫人和萧老爷坐不住了,“什么意思?你肚子里不是我儿子的种?”
“你不是说怀了我儿子的孩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叶棠只会重复“不是我,不是我,都是假的,”面色凄然,唯有扶着萧瑜。
萧瑜还是护着叶棠的:“爸妈!别相信这些,肯定都是换脸技术,棠棠不是这样的人!”
“萧先生,视频已经有技术帝分析了,不是合成的,”一位媒体的话在萧瑜吃人的眼神中渐渐弱了下去。
萧瑜已经有些动摇,面色狰狞地抓住面前人的领子:“什么时候的开房视频?”
“六月二十七号的。”
“叶棠!你有没有骗我?”
那几天确实他在,但谁能保证中标的是那个男人的还是他的?
盛怒之下,萧瑜毫不留情地把叶棠掀翻,叶棠恰好倒在我的面前,女人的哀嚎不断。
媒体也对这一幕咔咔嚓嚓一顿乱拍。
场面混乱极了,有媒体还专门注意到了我,话筒伸在我的面前:“韩女士,你对今天的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了想,吐出一句:
“精彩极了!”
但这才刚刚开始。
18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有新瓜爆料出来。
“爆!叶棠曾是校园霸凌制造者!”
“沸!叶棠高中霸凌致人死亡!”
“爆!萧瑜前妻是受害者妹妹!”
“沸!韩知茉才是春药受害者!”
萧家和叶家面对这样的全网黑也无力招架,往里面砸了多少钱也压不住热搜。
两家公司的股价更是不断下降,隐隐有跌停之势。
萧瑜焦头烂额之际还不忘带叶棠做胎儿血缘检查。
检查结果当天的热搜第一就是——
“爆!叶棠肚子里的孩子另有其人!”
就是我也不得不佩服媒体的无孔不入。
任凭萧家叶家怎么捂都捂不住消息。
萧瑜当天就发了一条动态,极力澄清这个绿帽:“我和棠棠的孩子平安,择日会低调完婚,感谢诸位信任!”
大概是叶家萧家要联合起来,共同面对这一次的难关。
萧瑜只能成为牺牲者。
我想到萧瑜会是以什么憋屈的表情发出这一句话,笑得锤沙发。
该啊,真该。
后来他们又举办了一个小型婚宴。
但这次萧瑜笑得可就勉强多了,叶棠也是嘴唇苍白,小腹也平了下去。
气氛之僵硬我都忍不住提前离席。
但在叶棠眼里这就是她胜利的标志。
“看见没有,最后嫁给萧瑜哥哥的只能是我。”
她得意洋洋地告诉我他们将会在哪里哪里度蜜月,让我不要羡慕,有空也可以自己去玩。
我只笑了笑,笑她的愚蠢。
“叶棠,流产的滋味怎么样?”
她顿时维持不住笑容,恶毒地看向我,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我丢下一句,“小心两个未成形的孩子都来找你索命。”
19
等他们度蜜月的时候,我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衣到了他们的别墅。
白色的粉末下在了叶棠惯用的杯子里,致幻的好效果以及难以被检测出来的性质一度被列为禁药。
“棠棠,你在哪里?怎么停电了?”黑暗中,萧瑜摸索着去卧室找叶棠。
月光下一闪而过的银光在床头柜反射。
“啊——”叶棠一声尖叫,陷入了极致的癫狂。
“萧瑜,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的孩子打掉?”
“你都丧失了生育能力,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养不行吗?”
“走开啊!都是萧瑜要把你打掉,不要,不是我,妈妈爱你的呀!”
夜视镜下,我清楚地看到萧瑜脸上的空白和不可置信:
“叶棠,你什么意思?你对我下药?”
叶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让韩知茉那个婊子怀孕?背叛了我那就只能让你永远没有亲生孩子。”
萧瑜面色扭曲,掐着叶棠的脖子把她按在床上,叶棠“嗬嗬”呼吸不上来。
在极致的窒息中清醒了一瞬,手摸索到什么,毫不犹豫地捅了下去。
鲜血飞溅。
叶棠抓住空隙,双手抓紧水果刀,一下下地捅,男人的身体破洞密集,直到萧瑜没了声息。
我在暗处静静看着萧瑜死不瞑目的双眼,心中一阵快意。
还有一个。
柴油的刺激气味萦绕在我的鼻尖,火焰在风的吹拂下像恶魔一样挥舞。
现在该你了,叶棠。
我欣赏我的杰作,那是画笔画不出的绮丽。
我转身,徒步去了派出所。
“你好,我要自首。”
19
“经法医鉴定和监控记录,叶某与萧某因小事争执,情急之下萧某动手,叶某随即反抗,防卫过当致萧某死亡。”
“被告韩知茉因患有精神性疾病,且经医院鉴定,其放火时间处于发病状态,在清醒后第一时间投案自首,现宣判无罪释放!”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我脱下了手铐,取下了狱衣。
看向观众席神情悲痛的萧家父母,无声做了个口型:“他们该死。”
萧家父母再也不复初见的从容,双目红肿,憔悴不堪。
儿子和事业的双重打击早就让他们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在火中萧瑜自然是救无可救,被烧得面目全非。
叶棠中了致幻药,但也有求生本能,跳进了别墅泳池。
不过也还是溺死了。
“韩女士,你被无罪释放了吗?”
“韩女士,你因为什么要谋杀你的前夫和他的现任妻子呢?”
“韩女士,你精神疾病是否存在造假情况?”
无数媒体早就在法院门口等待宣判结果,即使网友对叶棠的滤镜破碎,但我仍然是他们的批判对象。
“请大家相信法律的判决,”我无意纠缠,直接把话题抛给萧家父母,径直坐上了车。
“对了,我实名举报萧氏集团偷税漏税,证据在我的个人账号文件夹里,密码是……”
车窗升起,扬长而去。
“去南山墓地。”
“好的,老板。”实习生小刘因为上次叫醒我,被我提拔上来。
“老板,我这还有糖,您吃点吧。”
我接过一颗,打开包装,还没入口就闻到了一股味道,“我讨厌草莓味。”
“是吗?可是上一次您很喜欢啊?”
我喜欢?
只有茉茉才喜欢这个味道。
20
我买了一束红蔷薇,老板娘几次欲言又止,毕竟这是开在墓地旁的花房。
我一步一台阶走得虔诚,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
墓碑上的照片赫然是十七岁的我——韩见薇。
“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我,也是一种天赐的幸运啊。”
我捂着自己的心脏,低声说:“大仇得报,应该是很开心啊。”
“可是我还是遗憾,生命没有绽放就已然凋零,好遗憾啊,见薇。”
一滴滴眼泪落在墓碑上。
“茉茉,我多感谢你的出生,也很抱歉占用了你的身体。”
“望你一世顺遂,不困于心。”
手中的镇魂钉落地。
“啪嗒——”
脑海中什么被抽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姐姐——你回来啊——”
“继续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一起过一辈子不好吗?”
“姐姐——”
我痛哭流涕。
自此,我便孤身一人了。
21
世人对我谋杀一案的点评是——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我嗤之一笑。
魔鬼?
魔鬼早就被我姐姐送下地狱了啊。
只是很可惜,人间再无蔷薇花。
见薇番外
我曾经也以为我的未来会是一片光明。
看着妹妹茁壮成长,让奶奶安享晚年。
可一切都变了。
莫须有的谣言让老师和同学以异样的眼光看我。
一个个巴掌落在我的脸上,一桶桶污水泼在我的身上。
课桌里的不明生物,公告栏的批评处罚,一落千丈的学习成绩。
那些人为什么偏偏欺负我?
我真的做错了吗?
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好像失去了意识。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一直过敏红肿啊?去医院看看吧姐姐?”
“是啊见薇,奶奶领你去医院看看。”
我当时回答了什么?
好像是拒绝吧。
对不起,茉茉。
对不起,奶奶。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我真的想长眠不醒。
“砰——”
从高处坠落的红色蔷薇洒满了水泥地,汁水飞溅。
脱离了躯壳,我好像拨开了脑海的云雾,不再浑浑噩噩,一心求死。
我飘在上空,冷眼听着四周同学老师的尖叫,甚为快慰。
我留下了叶棠霸凌我的证据。
可没想到,叶家一手遮天,我被警方判断为自杀。
为什么?为什么?
在警局听着最后的结案结论,妹妹奶奶的哭喊声让我又心酸又愤恨。
后来奶奶和妹妹相继倒下。
我多么痛恨自己触碰不到她们憔悴的面容。
多么痛恨自己的草率。
“我们尽力了,现在去陪她最后一段时间吧。”
我看到奶奶被推进抢救室,布满老年斑的手从妹妹的手中滑落。
直到有一天,妹妹去殡仪馆,取回了我的遗物——木制的钉子项链。
我看着我的尸体在惚惚火焰中消散,灵魂也感受到那般的痛苦。
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酒店的床上。
身上一阵阵的热潮,以及手腕挣脱不断的镣铐。
这是哪里?我是谁?
还未等我有头绪,房门被打开,凌乱的脚步声混着衣服掉地的声音渐渐向我靠近。
眼前的男人是?萧瑜?
还未等我震惊,身上的药效就逐渐发作。
翻云覆雨,一室荒唐。
等一切结束,我看着睡着的萧瑜,悄悄去了浴室。
眼前这个与我九分相像的容貌让我震惊又心慌。
是其他人,还是……茉茉?
还未等我想明白,一阵恍惚,我失去了意识。
后来我不断地出现,才终于确定——这是我妹妹知茉的身体。
我比她年长几岁,也听妈妈讲过妹妹能出生,是因为我们佩戴的镇魂钉。
以我的灵魂镇住妹妹的灵魂。
现在想来,这个状况大概是一体双魂吧。
我原本并不想打扰妹妹的生活,可我每次醒来,都是与萧瑜的亲密现场。
是妹妹在逃避吗?
通过蛛丝马迹,我终于知道妹妹的企图——她要借萧家的势力找到我死亡的真相。
哪怕萧瑜出轨,自己被诬陷也毫不畏惧。
我出现的频率渐渐增加,学会了对萧瑜虚与委蛇,帮妹妹找到证据。
后来,我占据身体时间甚至过半,我等不及了。
我的魂体在争夺妹妹的空间。
幸好这时候,叶棠回来了。
我预约了心理医生,刻意向他展示了我和妹妹两个灵魂。
果不其然,看着诊断书的精神分裂症,我知道,动手的时间到了。
亲爱的妹妹啊,我不希望你带着我的仇恨囿于原地。
你的未来,盛大而璀璨。
只可惜,我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