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站在床榻的边缘,借着晕黄的月光,打量着林暮烟。
睡梦中的她,睡的并不是踏实,那痛苦又恐惧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对白天的一幕很是反感,但她为了他,还是奋不顾身地冲到了前面。
眉头轻蹙,辗转反侧的情况下,也能昏昏欲睡,她一定是累坏了,也吓坏了,难道她的世界,没有这些打打杀杀吗?
自己非要将这个灵魂干净的女子卷入到自己的家仇国恨当中,究竟是对是错?
她总说是我召唤她来,可这其中渊源,谁又说得清?
世人千千万万,为什么只有她,可以到自己身边来,给他阳光和爱?
寒山紧紧地握住林暮烟在空气中徘徊的双手,贴心地给她安抚,助她安眠,可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告诉他自己去了周家堡?
他还记得那天清晨,他一个人在山上练剑,准备去找周季白的时候,小川来找族长要创伤药,说他的存货不见了,想再要一瓶,以备不时之需,恰巧族长和他说了周季白的事,他们俩都不放心自己去寻仇,小川就提出一周前往,互相照应。
可周家堡地势险要,自己和小川来的路上,累的筋疲力尽,始终找不到周家堡的具体位置,他们虽然有周家堡的地图,却始终不得要领,两个大男人竟然迷了路,不断地在原地转圈。
后来,他们遇到了个狩猎的老者,因腿部受伤,无法行走,无奈之下,寒山和小川只得将其送回家,顺便讨口水喝。
可老人家一个人居住,身边又没有什么人照顾,寒山只得给他处理一下作伤口方才离去,他们按照老者的路线,再次爬上山,可山路崎岖不平,他们艰难前行,到达山巅,依然不见周家堡的影子。
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得不承认,当时的他们已经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找不到周家堡的痕迹。
早就知道周季白行事诡秘,向来不允许任何不是周家堡的人来到周家堡,但没想到,他的周家堡竟然如此隐秘。
可就在二人在山顶四处乱窜的时候,寒山意外听到了打斗声,寻声而来,见到了林暮烟和瘦甲他们。
“寒山。” 寒山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暮烟从睡梦中醒来,她感觉到有一道暗影在她的床前,他习惯性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对方是寒山,她的心才安稳下来。
可能是昨天打打杀杀的影像还在脑海中盘旋,或许是她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体悟到生死存亡的可怕,她好像对一切,都有了戒备心。
“你醒了?吓坏了吧?”
寒山看见林暮烟醒来,她的脸毫无血色,似乎昨天的惊吓还残存在她的脑海,怜爱地顺了一下她凌乱的长发,关切问道。
“你没事就好。”
林暮烟强抬起头,枕在寒山的长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感觉这一刻的温存真实地存在。
真好!
曾经她幻想过他的男人,应该是骑着白马的王子,踏日月星辰而来,但真正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宁愿与他如此刻一般,享受简单的温存与幸福,也不想为他在每一个打打杀杀的瞬间担惊受怕。
可林暮烟懂得,她无力改变寒山所处的环境,也抿灭不了他心中的抱负与仇恨,所以,她不会去改变他,也不会与他说些乌有的小心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的身边,多陪伴,多鼓励,多帮助,多照顾。
寒山也张开双臂,扶正林暮烟,将她抱于自己的怀中,与她耳鬓厮磨。
“对不起,让你看到了这么血腥的一面,让你担忧了。”
寒山犹豫再三,还是坦然地向林暮烟道歉。
“没关系,我理解。”
林暮烟早已过了矫情的年纪,成年人的弱肉强食,她再清楚不过,可能换作是她,也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吓坏了吧?以后这些事,我不会让你参与其中,或是看见这不堪的一幕。” 寒山贴在林暮烟的脸上那滑腻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脸,那洁净的眸华,他愿意保护她的这份纯洁,也不想她沾染上这暴力又恶俗的世界。
不,与其让我在一个地方牵肠挂肚,不如让我冲锋在前,生同眠,死同穴。”
林暮烟听上那突来的温柔的嗓子,心里又像是被撞了一下,从温暖的胸膛前抬起脸,真诚地看着寒山,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也是命令。
“可……。”
“没有什么可是,相较之下,我宁愿不出离你的视线,而我也时刻能看见你。”
林暮烟慌忙伸出手,捂住了寒山的嘴,阻制他的话冒出口,义正严辞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那你怕不怕?”
寒山细心地拿起棉被的一角,盖在林暮烟裸露的双腿上,他的动作看起来是如此自然又纯粹,就像这样做了好多年一样,林暮烟的心,就像掉进了冰淇淋堆里,甜甜的,糯糯的,暖暖的。
“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不怕。Y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软肋,我只会成为你的铠甲。”
林暮烟回答的理直气壮,却让寒山湿了眼眶。
何德何能,有女如此?
寒山觉得任何的语言都苍白无力,稍一偏身,带动着林暮烟,双双躺下。
他不会什么甜言蜜语,只会用行动表达所愿。
林暮烟窝在他的怀里,长发如瀑,绵软如丝,柔声地安慰寒山:“你也稍微歇一歇,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
寒山听话地搂着林暮烟,慢慢地闭上眼睛。
“寒山,胖乙醒了。”
就在二人彼此难分难舍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瘦甲乐呵呵地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让两双紧密贴在一起的唇,慌乱分开,林暮烟也羞涩地卷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羞红的脸。
当瘦甲接收到寒山杀人般的目光,慌乱转了身,解释:“对,对不起,一时忘了你有女人的事。” 从小到大,进寒山的房间,都是横冲直撞,这有了女人,果真不一样,瘦甲自己也有些尴尬:“但你们下次最好锁上房门。”
本来嘛,你有女人就有女人,可你总该避一下吧?这大清早的,明目张胆的恩爱,别人哪知道?
寒山无奈地瞪了一眼瘦甲,再次将林暮烟身上的棉被掖了一掖,起身出走:“走,去看看。”
看见胖乙那条断臂,寒山说不出的滋味,只是黯然地盯着胖乙的眼睛,一遍一遍地问:“你想吃点什么,寒山哥去给你买。”
“疼,啥也不想吃。”胖乙无力地摇头,满是血丝和起皮的嘴唇浅浅地张合,清澈的眼睛里,布满痛苦。
“红樱,找族长再拿一些丹药来,还有,让你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务必给胖乙止痛。”
寒山的心,又被胖乙的这句话撞击一下,感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割裂一样的疼。
“胖乙乖,已经吃了药,马上就好了,啊。”
红樱也心痛地揉搓着胖乙的额头,冲寒山摇摇头。
他们已经找了全无尚城的大夫,他们想帮胖乙留住那条手臂,可所有大夫只留下一方调理药或是创伤药,纷纷摇头而去,族长也是拼尽全力,才帮胖乙止了血,清洗了伤口。
“对不起,胖乙,你相信哥,可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周季白,替你和小棠报的。”
寒山内疚地低下头,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臂按住了他的双肩。
“对不起,胖乙,嫂嫂也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林暮烟对胖乙,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或许,自己喜欢他的单纯吧?
看见平日胖胖的,乐呵呵的胖乙痛苦地躲在榻上,林暮烟的心,也纠结着疼。
如果当初硬是将他留给族长,是不是他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不怪你们,是周季白太坏了。他想要我身上的宝藏地图,又怎么肯放过我?”
胖乙强撑一丝力气,安慰他们道。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宝藏地图?胖乙,我们无尚城难道真的有宝藏?”
红樱快人快语习惯了,本来她看着胖乙的伤很是心疼,可她还是着急知道这宝藏的真相。
无尚城北邻天心湖,南邻芜城,东邻大宋,西邻燕郊,因人口少,经济落后,成为四方争抢的地盘,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未听说什么宝藏的事。
难道,他们要抢的,除了地盘,还有这些所谓的宝藏?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宝贝。”
胖乙一句话,否决了所有人的猜测。
“那个伤了胖乙的人,根本不是周季白,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宝藏之事,怕也是别人侵吞我无尚城的理由,瘦甲,告诉全城人,小心戒备,一有生人面孔,立即带来见我。”
寒山思虑一下,安抚所有人道。
“好。光戒备不行,寒山,我们无尚城本来人口少,兵力欠缺,就算有敌人攻上来,我们也不是对手,眼下最要紧的,是我们要精练上等的兵器,练就精典的武功,让人人皆兵,保护好自己。”
林暮烟向寒山提议,即来之则安之,做点贡献,解决实际问题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