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没想到,红樱说的清粥和白薯是她自己煮的,地点是红樱家。
红樱一个人住在半山腰,一座有两层的不大的木屋内,由粉色帷幔围成的茶室和休息室,摆放着她长年带在身上的琵琶,一侧的炉火里冒着热气,有烤白薯的香味弥漫开来,淡淡的,很是好闻。
红樱系着围裙在炉火旁切着小黄瓜,犹如正在给相公和孩子准备午餐的小妇人,阳光下,她的身影轻盈而优美,竟让顾辰有片刻的不真实感,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被她等待的男人。
他连声音也不敢出,就坐在藤椅上欣赏眼前的一幕,他怕自己一句话,就破坏了眼前的气氛。
“哇,好香。”
林暮烟惊喜的声音,打破了顾辰的遐想。
“你们怎么来了?”
顾辰不满地站起身,爱搭不理地看向寒山。
真是破坏感觉。
这么好的画面,他们又来掺一脚,真是讨厌。
看来,这红樱的白粥,不只是给他做的,只是,他们之间,如何传达消息?
“看,这就是联系工具。”
林暮烟似乎看穿了顾辰的心思,摇摆着脖子上的挂件,竟是一个海螺形的小饰品,林暮烟将其放在嘴边轻轻响了两下,便是一阵空灵的像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
“是你吹响这个玩艺儿,召唤他们来喝粥?”
顾辰明白了,刚才山上好像也有这种声音,原来,红樱早有预谋。
哼,唯小人难养也,刚才还说的释怀,说祝福,这会儿子又给人家煮粥,真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不讲诚信。
“有了风笛,你就可以随意见到寒山了。”
红樱看到风笛时一愣,可随即笑容掩盖了她的苦涩,看向林暮烟的眼神,也温柔许多,可她飘过寒山的脸,寒山故意避开了,就像不懂红樱的询问。
风笛是寒叔自己制作的,无尚城只有五枚,寒山、瘦甲、红樱、小川、胖乙五人人手一个。
风笛只是寒叔在海边捞到的几个小海螺,因为它能发出美妙和悠远的声音,通过山谷的回荡声音绵长而尖利,所以成为他们几个危难时寻求援手的工具。
可此时,寒山的交给了林暮烟,明为一个礼物,实际上是保护林暮烟在危难时,号召剩余三人前来营救。
那寒山自己的安危呢。
无尚城四面楚歌,内忧外患,想要寒山人头的人不计其数,没有了这个信号,他再入危险时,如何自保?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守护她吧。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个命。
红樱暗自叹息,有艳羡的份。
“是啊,这个东西的声音真好听。”
林暮烟捏着风笛,又调皮地吹了两下,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瘦甲、胖乙、小川纷至踏来。
“出了什么事了?”
瘦甲和小川慌慌张张地打量红樱和寒山,不明所以。
“没事,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特意给你们做了几个小菜。”
感觉到寒山的不自在,红樱了然地进了室内,招呼大家。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
这女人独居,就是不一样,刚进门,就是一股扑鼻的香气,而室内陈列的也都是女人用的东西:胭脂,水粉,干花,和一些日用品。
真的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侠骨的女人,竟然有如此恬淡多情的一面。
顾辰不禁对红樱刮目相看。
清雅,通透,宁静,是这间小屋的特色,只可惜,三五个糟男人破坏了这份舒适。
“喏,每人一道喜欢的菜,尝尝怎么样?”
红樱接连端上桌,分别是清蒸荷叶鸡、笋丝炒肉、红烧狮子头,雪梨排骨汤、凉拌黄瓜猪耳。
简直不要太丰盛,林暮烟看着满满一桌,还有自己喜欢清蒸荷叶鸡,立马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迫不及待地上手撕了一个鸡腿就塞进嘴里,却烫的直伸舌头。
“你慢点。”寒山宠爱地递了一杯凉茶给林暮烟,手也顺便接过了她手上的鸡腿,撕下一缕一缕,喂给林暮烟。
“为什么没有我喜欢的菜?”
顾辰站在旁边算了一下,人家外来的五个人,一个一个硬菜,可自己呢?
别说爱吃了,就是不爱吃的,也没有专属自己的那一道,便急躁地嘟着嘴,向红樱要说法。
“这些你可以随便吃啊,又没人拦你,再说,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红樱才发现,自己做事有点欠妥,既然做都做了,还只差他一个人吗?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林暮烟的朋友,起码的礼节和待客之道,自己还是懂的。
可事已至此,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愧疚。
“哼!偏心。”
顾辰一看红樱的脸色又由晴转阴,立刻闭了嘴,也不知道为啥,他睡过的女人大多过后都不认识了,唯独这个红樱,让他有一种做贼心虚感。
“我把风笛给了烟儿,瘦甲,小川,红樱,以后,你们听到风笛声,就像见到我的人,一定替我好好保护她的安全。”
寒山在开餐前,仔细地看着小川和瘦乙还有红樱,郑重地将林暮烟托付给了他们。
“可……。”
瘦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因为他知道,这个风笛的份量。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川拦截:“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既然你这样说,我们自当尽全力,放心吧。”
“哟,定情信物啊?”
瘦甲明白过来,也没再言语什么,只是调侃二人,随着小川一起打着哈哈。
“成亲的日子都定了,要什么信物?”
寒山率先夹菜,表明送这个风笛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想在无尚城保护她的安危罢了。
“怎么样,有周季白的消息吗?”
寒山看向瘦甲,忧心道。
“没有,不过听说,周季白在锦绣山闭关,六日后出关,到时候,我们想在锦绣山下等他。”
瘦甲边思考边回答。
“他倒是有雅兴,只是他出关听到我们杀了于捕头,估计自己就会来找我们。”
“不见得。这个周季白一向心思诡密,对手下虽然不薄,可为了一个捕头,他肯定不敢张扬着与我们无尚城作对,除非……。”
小川回了寒山的话,可话未言尽,又停下。
“引蛇出洞?”
寒山何等聪明,立即想到了这个办法。
既然捕头不足为重,那咱就来干一场大的,赢起他的注意。
“对。我听说,周家堡从大宋购得一批粮草。”
小川与寒山会意一笑。
“好,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咱们就断了他的后路,不信他还坐得住。”
听了两个人的计划,瘦甲立刻投了赞成票。
“红樱,你做狮子头太香了,来,你也吃。”
男人们的话题女人掺和不上,林暮烟只顾吃,看见红樱只夹青笋吃,立即向她推销狮子头,可她的筷子刚递过去,红樱就捂住了鼻子,随即跑出门外,干呕不止。
红樱呕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胃里还是翻江倒海。
“怎么了,红樱,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爱乌及乌,既然红樱是寒山的生死至交,尽管她不喜欢自己,可看在寒山的面上,自己也会照顾一点,关心一点,努力的相处的好一点。
看见红樱的痛苦状,林暮烟拍抚她的背部,安抚出声。
“呃,不用,不用,可能是有点着凉,没事,休息一会儿,喝点热水就好了,你快进去吃饭吧,凉了伤胃。”
面对林暮烟的提议,红樱摆手拒绝,可林暮烟进了屋子,她思考一下后,原本腊黄的脸,立即胯了下来。
“红樱没事吧?”
林暮烟刚坐下,寒山和小川等人就关心地看过来,询问。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胃里不舒服,她说休息一下就好。”
一侧原本喝粥的顾辰,听到这句话,突然将粥喷了出来,那饭粒子打在其它人的身上,个个不满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我呛了一下。”
面对自己的反应,顾辰尴尬地拿手帕擦着桌子,向其它人解释,可他的眼睛,不断地飘向窗外,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
“姐姐有小宝宝了。”
如此关键时刻,一向只吃不说话的胖乙,突然甩出一句。
这一句,就像炸雷,喷出饭的不再是顾辰,而是瘦甲和小川。
“别胡说,胖乙,吃你的鸡腿。”
顾辰还没反应过来,林暮烟就拿着一个鸡腿,堵住了胖乙的嘴。
“胖乙,你再胡说,小心你樱姐打你。”
瘦甲调笑般打了胖乙一记,恍然觉得胖乙长大了。
“我没胡说,无尚的女人怀了宝宝,都是这样呕的。”
胖乙的嘴里全是鸡腿,说的话也模糊不清,还故意做了一个呕的动作。
他的这个动作虽然不雅,但足以证明,他是懂得这个意义的。
只是,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胖乙,不要乱说,毁了你樱姐的清白,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林暮烟看着紧张的顾辰,立刻全都明白了。
这个臭男人,非要跟着自己来,可没长什么见识,竟然上了这几个男人最在乎的女人,真是个麻烦精。
自己要如何面对红樱?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事要是传出来,还让她怎么做人?
最关键的是,她怕桌上的几个男人剁了顾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