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有防备。
看着从粮草车上突然出现的那些训练有速的人,寒山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早就听说周季白心思诡秘,可谁能想到,这种事他都可以事先知晓?
可又是谁走漏了风声?
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料事如神之说,能做的,不过是事先知道问题所在罢了。所以在寒山眼里,不是什么诡秘,而是出现了内奸。
自爹娘去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寒山是不信任任何人的。
可在瘦甲、红樱、族长、胖乙的陪伴下,他觉得至少他们是值得信任的生死之交。
寒山仔细搜索记忆,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都是些什么人在场?
小川?胖乙?顾辰?瘦甲?红樱?
胖乙是不可能的,从小玩到大,他的心智都不成熟,如何玩这套把戏?
瘦甲也要被排队在外,从小到大,他无家可归,一直当他是亲人,是可以为他舍命的过命兄弟。
小川更是不可能的,他是自己的知己,如果说在这无尚城谁与他交心,唯有小川,他总是能领会他的意图,小川怕自己乞丐的身世被扒,一直守在深山,为不给寒山惹麻烦,他一直远远守护,这样的情意,又如何是他背叛的理由?
那剩下的,只有顾辰。
顾辰,是林暮烟带来的,相处几日,他却窥不见顾辰的心思。
他究竟为何与林暮烟来此?
难道……。
不,寒山不敢想。
可这奇异的阵法,变异的功夫,不是番外又是何来?
寒山的心里,突然咆哮着诸多不满,他宁愿破阵杀敌,他也不想深究这些人的来历。
宁愿他们都是周季白旁门左道寻来的人,也不想它与林暮烟有任何瓜葛。
寒山手中的剑,突然带着肃杀与狠绝,不顾后果地飞身闯入阵法,对着所有人,猛烈攻击。
剑尖划过沙土中,扬起灰尘一片。
阵法中的所有人如困兽般嘶吼,一声声,一阵阵,在刺破山谷,他只想尽快找到他们的阵门。
而瘦甲和小川也被另一批人纠缠,他们手中的剑、长鞭,都化在最强劲的武器,那铁与铁碰撞的咣当声,那剑与剑按摩出的刺啦声,震的人的耳朵都发出嗡嗡声。
只是,寒山不知道,自己殊死搏斗的时候,他的烟儿,也陷入水深火热中。
林暮烟送走寒山他们,就与红樱在院子里晒一些衣服,床被,顾辰也是殷勤地上前帮忙,而胖乙习惯性一个人窝在窗前,在阳光的暴晒下,啃着雪梨,打着盹。
就在林暮烟被这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感觉中沉醉的时候,红樱似乎听到了沙沙而来的脚步声在四周的树林中响起,她警惕地握紧了手中剑,竖着耳朵倾听,摇头冲林暮烟和顾辰示意,有人前来,不要乱说话,更不要乱动。
林暮烟和顾辰惊异中,红樱一个飞速转身,弹起了胸口的琵琶,顿时,一股脑的黑衣人从林间穿来,将所有人围的水泄不通。
顾辰顿时慌了,竟然中了埋伏,竟然有人故意算计他们,这是冲林暮烟还是冲寒山?
顾辰警惕地打量四周,一步步地与林暮烟和红樱以背相靠,互为三个方向,紧盯着敌人,深怕有个风吹草动,要了他们的命。
“什么人?”
林暮烟看着来者行事凶凶,急忙向红樱求证。
红樱一一打量来者,摇头:“看不出来,不像是芜城或是周家堡的人,倒是番邦。”
“番邦?你们无尚城怎么这么多的仇人?咱们这是中了埋伏,他们,是有预谋而来。”
顾辰看见这所有围上来的人,个个精神饱满,眼睛浑圆,只盯着他们三个人不放,急忙将想法告诉林暮烟和红樱。
“那肯定中了埋伏的,不只是我们了。”
红樱一步一趋,她不顾胃里的翻涌,她想自己一个人会武功,要如何突破,才能保大家周全?
可她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伴随胃里的翻涌,她的干呕又重新袭来,尽管她强力的忍着,可还是呕出声来,惹得顾辰和敌人朝她望去。
可敌人似乎看出了红樱的不适,竟在一个眼神下,齐齐地攻向红樱。
红樱强力地忍着自己的不舒服,急忙出手反击。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敌人还是高手,一向以武功自居的红樱竟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无还击之力。
可红樱忽略了,今日的林暮烟已不再是刚来时的样子,她见红樱节节败退,急忙上前搭解。
“我来当你的武器。”
林暮烟娇呵一声,站在了红樱面前。
红樱立即了然,裹犯狭着林暮烟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二人同招同式,反击敌人。
顾辰庆幸自己在现代经常健身和练跆拳道,现在才可在高手面前武大刀。
是的,没说错,武大刀。
顾辰在一个死者身上,抽刀自保,却没想到,自己不着调的招式竟真的阻断敌人的近身。
当他看见红樱和林暮烟配合默契,一路反击的时候,欣慰一笑。
真的不赖。
这古代美人与现代美女交相辉映,又美又飒。
这林暮烟的动作和胆识也让顾辰刮目相看。
女人啊,真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个冷面女神,嫁了城主后,竟然还学会了三脚猫功夫,而且武动轻盈,招招精准。
只是,累了红樱,即要攻敌,还要拉着林暮烟,甚至不敢分心地守护着林暮烟的安全。
原来,女人可以为朋友,做到这份上,真的是义气。
只可惜,这义气不是为他顾辰。
顾辰的腰上,差点挨了一刀,才将他杂七杂八的思绪找回来,他看出红樱明显很是吃力,才想起她在饭桌前的表现,竟然有一种她就是怀孕,宝宝不能受这份罪的想法,他竟然一路将敌人砍在边缘,来到了红樱身边,与她一起与敌手周旋。
红樱看见顾辰朝自己奔来,顿时有一种幸福感。
长这么大,她觉得自己第一次被男人保护。
虽然从前寒山、瘦甲他们对她也很照顾,但那种感觉却是不一样的,那时,她是寒山的战士,瘦甲的同僚,彼此更像亲人般的守望,而此刻,她从顾辰的眼睛里看着倒影着自己,只有自己。
这样想着,她的心顿时紧张起来,当敌人的剑一下一下击向顾辰的瞬间,红樱飞身挑开那个剑后,反手一剑,杀伤敌人一片。
“不会功夫就不要勉强,装什么英雄?”
红樱救下手指冰凉的顾辰,虽然心里如释重负一般安稳下来,可嘴上还是冷冰冰的嫌弃。
被女人嫌弃是一种侮辱。
顾辰不屑地推开红樱,再次起身,学着其它人的样子,将剑乱挥,不给敌人近身的机会。
林暮烟不愧是金刚不坏之身的人,她也抢过地上的一柄长剑,借助红樱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往敌人身边冲去,手起剑落,一剑一剑地正中敌人的胸口。
不是她林暮烟多阴狠,而是大敌当前,我不动手反击,那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手无缚鸡之力。
那是你没被逼到绝境。
眼下,就是林暮烟的绝境 。
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动手拯救自己。
林暮烟不想再倚靠红樱,竟一个滑落,自己的双脚支撑起地面,面对虎视耽耽的敌人,她的剑,也不是摆设。
纵然可以金刚不死,何需他人的保护?
真的应了一句话。
软的怕硬的,厉害的,怕不要命的。
面对林暮烟直奔而来的敌人,竟被林暮烟的气势压倒,节节败退。
林暮烟的勇猛,也激励着顾辰和红樱,他们无后顾之忧,立马又充满了斗志,昂扬向前。
可是,敌人太多了。
林暮烟只觉得力气渐弱,花拳绣腿打在敌人身上也是软绵绵的。
而此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雨滴打在脸上,更觉视线模糊。
“烟儿,你没事吧?”
红樱看着脸色如纸的林暮烟,焦急地将她拉回自己身侧,询问出声。
是谁啊?
这声音,如此陌生又熟悉。
是姐姐?还是妈妈?
林暮烟觉得呼吸困难,她强撑着身体,怕自己稍不留神就跌倒在地,给红樱和顾辰带来灭顶之灾。
只是,寒山,他现在还好吗?
他是不是也中了埋伏,生死未卜?
这究竟又是谁的手段,要置他们于死地?
是姐姐!
林暮烟突然明白了。
这无尚城没有所谓的番邦,他们不知道的人和事,又是姐姐的创作罢了。
林暮烟也突然想起,那些与《山河锦绣》一样的环境,究竟来自哪里了。
《山河锦绣》最初有这个创意,缘于一次旅游。
风物是秦余的一个江南小镇,烟雨迷蒙的初春,却梯田如幕,云雾如薄纱,绮艳又硬朗,山的静,水的纯,树的妖娆……都让姐姐流连忘返,回家后,便起笔绘制,没想到,一画就是一年多。
画中的每个细节,她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画中的人物,从外形到衣着到神态,更是各有不同。
可谓是她最为呕心沥血的作品。
对如此精心的作品,姐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所以她一次次修整,可寒山和无尚城早已自成一派,不受她的控制,所以,她一次次动了杀机。
对的,是这样。
她所谓的毁画,根本不是毁,而是重塑。
怪不得,《山河锦绣》里总是突然多了好多人物,那都是姐姐画来杀了寒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