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想要是当初就在一起了反倒好了。
院长嘴角挑起，眼中冒着精光，那样子明显再说“你看，我猜对了！”
林执知道院长误会的不轻，却是几度张嘴都被院长截了下来，丝毫找不到空隙去解释。
老院长背过手去，慢悠悠地走近窗台，用手摩挲着那老旧掉漆的窗框，感叹道：“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阳光洒进，掠过老院长的头顶，显得老院长的头顶愈发光亮。
八年前，老院长的头发还顶着稀稀愣愣的几根头发，从一侧的头皮盖过另一侧。
那是那几年中最冷的一年，大雪时常没过脚踝，大人们出门一定是将自己厚厚地包裹住，口罩、围巾、帽子、手套……一样不少。
小孩子就随性许多，只要有雪，就可以玩的起劲，忘记寒冷，也不会在乎自己被冻红的鼻头。
因为在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会拍着他们衣服上残留的雪花，边骂着“熊孩子”边给他们递上一碗热汤。
林执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天气里第一次见到的老院长。
大雪初霁，银霜满地
林执蹲在孤儿院的门口，无聊地用树枝在地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老院长从窗外看见门外一个小男孩哆哆嗦嗦地蹲在那里，以为孩子是冷的打了寒颤，又以为孩子之所以这里可能是和家长吵了架，跑了出来，便从柜子中翻出一件棉衣，跑过去给孩子搭上。
林执被这样的行为吓了一跳，回头的同时立刻就站了起来，并用脚抹去了地上的名字，以为是坏人，林执转身想要跑走，被老院长拽住了手腕“孩子别怕，我不是坏人的。”
林执反驳道：“难道坏人还会说自己是坏人？”
老院长哈哈大笑“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他轻抚着林执的头“不过你放心，我是这里的院长，里面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林执沉默
“你刚刚写的是你自己的名字吗？”院长反问
林执依旧沉默不语，老院长也不急，将手臂搭在林执的肩膀上，道：“有兴趣帮我扫一下门口的雪吗？”
不等林执同意，便在林执手里塞了一把扫帚“记着偏边也要扫一扫，孩子们喜欢到处跑，旁边有雪他们会摔倒。”
林执满脸不情愿“你这人怎么这样子？也不问人想不想做就给人安排了。”
老院长拄着扫帚，一脸理所当然：“左右你不想和我说话，为什么不能帮我扫扫地？”
林执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被老院长一番无耻的发言震撼道了，脸涨的通红“我不想……我不想扫地……”
老院长点头“那咱们聊聊天？比如你今天为什么蹲在这里？”
林执气鼓鼓道：“等朋友”
“那你的朋友们呢？”
林执不想说自己被放了鸽子这件事，怎么说出来都太没面子了点，便撒谎道：“他们还没到……”
只是底气怎么听都是不足，老院长不用细想就能知道他撒了谎。
“老头……”小林执亦步亦趋地随着老院长，徐徐地走进院子当中。
老院长转过身来，不知道是因为风的缘故，还是老院长转身转的太快，总之他那盖住头顶的十几根秀发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掀开，随之露出的是光亮的头皮。
林执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老院长，老院长慌慌张张地将那所剩无几的可以用肉眼数出来的头发捋直，又盖回了头顶。
老院长觉得这小孩子的眼光过于明晃晃了，红着脸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跟着我进来。”
“哦……”
“还有”老院长清了清嗓子“你，一个小孩子，叫什么老头，没大没小的，叫爷爷！”
“啊？”林执反应了一下“哦……”他似乎不记得刚刚自己叫的是什么了。老头么？那……不是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那是真的庆幸，他没将那“秃”字也加上……
“阿英！”
“阿英？”
“阿英呢！！！”
老院长环顾四周，没找到人，似乎让他很是生气。
“来了来了，爷爷”一个同他一般大小的男孩灰头土脸地跑过来，纯白色的毛衣也脏的不成样子。
老院长被气的不轻，将这个叫“阿英”的男孩子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吹胡子瞪眼地来了一句“你又做什么去了？”
然而这副样子在林执看来并不凶狠，甚至有一分搞笑，院长的脸相较于其比例来说是大的，尤像是大头娃娃一般，大大的脑袋戳在细细的身子之上，此刻瞪圆的眼睛则更是给其增添了几分神韵，林执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忍住笑意。
然而对于被训斥的男孩子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他此刻是被训得面红耳赤，知道自己犯了错，只得低头看着脚尖。
此刻他一抬头，看见的是一个憋笑的男孩，更加愤怒，以为是在嘲笑他犯了错，不由得瞪了林执几眼。
“哎”院长揉了揉男孩的头顶“去换身衣服”
“好”男孩回过神来
“然后再带着他去玩玩，你们俩一个年龄的，应该玩的到一块去，人家是客人，记得多带着他转转。”
男孩的脸色霎时波谲云诡，变幻莫测，由红转黑，由黑转绿，由绿转紫，最后又是憋的满脸通红，只不过这次顺带着脖子也红了。
院长已经在他经历着丰富的思想斗争时走远，显然，他没办法拒绝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带着林执走上一遭。
林执一路上和阿英说话，阿英一律不予理睬。林执以为是他被院长训斥后心情不好，便渐渐沉默了下来，也不敢轻易去说话。
等到一圈快走完了，阿英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嗯？
他……开始一直说着话……
“你刚刚为什么要笑？”
阿英叉着腰，整个人气鼓鼓的。
“没有啊”林执完全不知道阿英在说着什么，在他看来，这些话来的莫名其妙。
“刚刚院长训斥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笑。”阿英以为他故意听不懂他说的话。
林执的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他似乎许久都没有见过阿英了，也不知他生活的如何……
“阿英这几个月都没回来这里，是做什么去了吗？”
老院长眼睛里闪着光，面含笑意道：“那孩子出息了，开始创业了，有了自己的小团队，也挣了点小钱”
“我就说我们孤儿院的孩子必定是有出息的……”
“小徐啊，你是不是也是创业？以后啊，你们兄弟间互相帮帮忙，在他迷惑的时候提点提点他”
“我知道那孩子论才智不如你，可他也很努力了，我这么多年看过来，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像他一样的，其实没有几个……”
……
那天下午，老院长就拉着林执的手，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又讲了讲最近孩子们出去郊游时的趣事……
等起身时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执这时才发现，院长是真的老了，比以前更爱絮叨，比以前更加希望有人能陪伴他。
等到林执开车到了公寓下，抬头发现自己家中的灯竟然是亮着的，夏林笙回来了？
不对，自己才刚刚才看到夏林笙在朋友圈中发的一些图片……
小偷？
他随手从楼道口抄起一把扫帚，门竟然还是开着的？现在的小偷都这么大胆了？他猫下腰，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看见屋子里乱糟糟的，心登时凉了半截，想，果然是进了小偷了吗？透过半开着门的缝隙，林执见一个畏缩的人影在卧室中走动，只是这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真的是……
没再多想，吱呀一声，随着门被缓缓推开，林执被手电晃得眯起了眼睛……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小偷呢”夏林笙总算缓了口气
林执被气笑了“你在屋子里不关门，还好意思怀疑有小偷？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夏林笙撇了撇嘴，自知理亏，说话声音变得小了“那我不是、想找东西嘛……”
“为什么不开灯？”
“我又不是不想开灯，这不是灯泡坏了嘛”
林执叹了口气“行吧，找什么？一起找？”
“什么来着？……哎，这个回头再和你说，不过……”夏林笙眼睛盯住了林执还紧握在手中的扫把，指了指，道：“你这不会是……从楼梯间拿的打扫阿姨的吧”
林执没应她，夏林笙笑着走过去揉着林执的脸道：“林执同学，你也太可爱了吧”
林执闻见她一身酒味，皱眉道：“你喝了酒了？”
夏林笙嘿嘿一笑“小酌、小酌一杯”夏林笙用手比划着“就一杯，一小杯啤酒”
林执当然不会信她这句话胡话，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要找灯泡？
“恩恩”夏林笙瘫在林执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林执。
林执将夏林笙放在床上，又将灯泡换好，把屋子里也收拾地干干净净，这一天下来……林执转了转自己酸疼的脖子，坐到床边，捏了捏夏林笙的手，脸色一变，随即甩开，林执直接摘了手上的婚戒套在夏林笙的手指上，套上刚脱了没多久的外套，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