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看着毛师傅等待他的解答,毕竟刚才这玉上显化出来的老道士形象看起来如同神迹一般,毛师傅也没有掖着藏着,笑吟吟的说道:“玉乃石之精,集天地之精华,古往今来玉石备受追捧,所谓美人如玉,玉本身生的就好看,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人养玉,玉养人的说法,玉戴在人身上滋养人,同时人也在滋养玉,可见玉的灵性,民间也自古就有佩戴在人身上的玉若是忽然破碎,那便是替人挡灾之说,所以玄门中有些宗门也会做一些玉牌来开光,既可以招福进宝,又可以挡煞消灾,这个你们想必都知道。”
刘老八的头点的跟捣蒜似的道:“没错,是有这个说法,可是毛师傅,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毛师傅道:“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玉,什么样的玉养什么样的人,玄门高人所佩戴的玉自然是跟凡人所持的不同,自古便有庙里的老鼠都会念经的说法,当我在这堆古玉之中看到这块玉的时候虽然不是很懂它的品相好坏,但是却感受到了它跟比其他的古玉都要充沛的灵性,一眼便看出这是玄门高人贴身所藏的东西,本身我还不甚确定,在听你说是一个山洞里的骸骨,心中更是有了结果,在山洞中的枯骨,还没有棺材安葬并非是崖葬,想必是自知寿元无多的玄门前辈在山洞里最后闭关,以至于最后原地坐化,刚才我所用的,是鲁班门的显圣符,大家所看到的景象,便是那玄门高人养了一辈子玉生出来的气显化的像。这个玉石已经不是它的材质能恒量他的价值,佩戴在身上,便如同高人傍身,诛邪不侵。”
众人听完,对毛师傅那叫一个心服口服,刘老八等人虽然感觉到心在滴血,可是能用这样一个东西结识到毛师傅这样的人物也是感觉丝毫不亏。
而太爷爷心中也是无限的感慨,鲁班门的高人思想绝非是常人可以去想象的,毛师傅若是愿意,自己,乃至于这刘老八都会立马高价把他请到身边当幕上之宾,完全不用去做一个靠力气赚小钱的木匠,看来这玄门修炼不仅是修炼苦,能抵挡住世俗红尘的万般诱惑也是极难,或许这也是这些高人的一种修行。
得了这么一块宝贝,太爷爷跟毛师傅不敢再耽搁,立马就动身赶往京城,一路上走的官道倒也还算是平安,有句话说的好,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大,太爷爷在洛阳城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能说他没见过世面,但是到了京城里依然会有自己是乡巴佬进城的感觉,特别是当时的京城盛行胡同文化,大路小路交织时长就把人给走着走着就迷糊了,倒是毛师傅似乎轻车熟路完全没有什么陌生之感,太爷爷十分好奇的问道:“毛师傅,若非您对京城里也十分熟悉?”
毛师傅摇了摇头道:“毛某也是第一次来。”
太爷爷不解的问道:“那毛师傅怎么感觉对路十分熟悉的样子?”
毛师傅轻笑道:“鲁班门的人去别的地方或许会迷路,但是进了京城绝对不会迷路,拜入鲁班门之后门徒们便有一个功课,研究整个北京城的坐地风水格局,北京城又名八臂哪吒城,也有叫四九皇城的说法,外城四门,内城九门,当年修建这北京城的时候虽然有那风水大家刘伯温留下的风水图,更有黑衣宰相姚广孝后来一步步的实地堪踩,但是谁也不能否认鲁班门也是出了大力,毕竟这一砖一瓦一木都得是匠人们亲自动手,寻常的工匠断然是不行,那字瘦虎的姚广孝亲自求到了鲁班门教主公输若愚的家里,许下了一壶虎跑泉的上品龙井,教主发了赦令,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所以当时的工匠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全是在祖师爷面前磕过头的鲁班教众。也就是因为这个,整个皇城的格局图也是被门中视为得意典范之作,每个入门的人都得研究前辈先贤的思路手笔,皇城若是研究透了,平日里给人造园林别院岂不是手到擒来? 满人入京接了大明朝的江山,京城里的布局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所以我还认得一些大路,那些小路我还是识不得的。”
太爷爷竖起了大拇指,更加感叹鲁班门的神通广大,不过想想也难怪,衣食住行乃是人生四大事,上至皇帝下至黎民谁也不能离开这四个字,鲁班教看似很远,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几人找了一个酒店下榻,太爷爷把店小二给叫到了房间里打赏了一些银两,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那店小二立马眉开眼笑让太爷爷有何事尽管吩咐,太爷爷说他们此次来京城是办理一些事物,需要一个对京城这块儿无比熟悉的人帮忙带路,那店小二也是精明人,一听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道:“得嘞,老爷您先歇个脚,这诺大的京城里什么东西都缺,唯独不缺帮闲跑腿的,小的这就给爷安排妥当,绝对是让大爷满意为止。”
店小二还真没说谎,京城这种地方外地的人来做生意的,告御状的,跑官求门路的多了去了,这便衍变出了一个职业,这跟北京的坐地炮爷儿还不一样,这种职业叫黑手套,办的就是一些黑活儿,这种人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认识,不管熟不熟断然是知道名字,你指望这人帮你办什么事儿,十有八九是办不成的,但是你要听他吹起来,不管是茬事儿的老炮儿还是衙门里的老爷没有他不认识的,说的通俗点就是古时候的街溜子,靠着对北京城的熟悉还有一张巧嘴赚点钱糊口度日,那店小二在客栈里当差自然是认识不少这样的人,他立马给太爷爷找了几个叫到屋里让太爷爷自己挑选,最后太爷爷挑选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年轻后生,这后生话少看着人实在点。
相由心生,后生虽然话少,但是办事绝对没什么毛病,他用半天的时间便打听了出来,说那洛阳城里押送过来会吸血的鬼孩子,现在正押在刑部大牢里,还有三天时间便要三堂会审,郭平安这孩子属于奇案,所以知道的人也多点,大家也都知道身上背这么多条命案,十有八九是要凌迟处死,说不定都要夷三族,乃至九族。
太爷爷听了更是心惊胆战,不敢有片刻时间的耽误,立马让这个后生带着去中堂大人家里,到了那权倾朝野的中堂大人家,连那门房脸上都写着趾高气昂,若非是太爷爷身上穿的衣服一看便也不是俗人,怕是连见门房的机会都没有,太爷爷走近了门房递上了介绍信,报了知府大人的名讳,更是免不得给门房塞了几两银子,门房这才点头进门去通报,不一会儿那门房便回来了,请老爷进府,进府之前更是一番搜身检查,过程有多么的严格自然不在话下。
进了院落,太爷爷被安置在屋中等待,这一等便是一两个时辰,太爷爷坐的屁股都疼了,这才有小厮过来传唤说中堂大人召见,太爷爷此时那叫一个诚惶诚恐,进了那飘着紫檀香的书房里,那个一头花白辫子的老人目光如炬淡淡的扫了太爷爷一眼,太爷爷立马跪在了地上以头伏地浑身颤抖,他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求大人救救犬子。”
灯光昏暗无比,中堂大人眼皮耸拉着,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自己门生写的信,又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道:“你曾捐了万两白银用于军饷,倒有爱国之心,如今战事吃紧,再捐十万两,刑部那便我自会打上招呼,那孩子死了就算了,不株连家人。”
“大人!”太爷爷抬起头道,他来求的,可不仅仅是这样一个结果。
“累了。”那大人轻轻的说道。
那在门前候着的小厮立马进门,架起太爷爷就往外面托了过去,太爷爷挣扎呼救道:“大人,我有一家传宝玉,特意来献于大人!”
那老人咳嗽了一声,小厮立马放下了太爷爷,太爷爷跪着往前走去,双手呈上那块看起来普通的古玉,小厮接了过去送到了中堂大人手里,为了怕中堂当人看不出古玉的端倪,太爷爷赶紧解释道:“这块玉,是祖上从一个得道高人手里所得,一直珍藏家中虔心供奉! 大人,我这便画上一张符。。”
还没等太爷爷说完,那古玉便被丢了回来,那老人道:“东西不错,拿回去供着,保你家宅平安。”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东西不错,但是这玩意儿还入不得我的眼。
这也难怪,当时民间有句谚语,穷了朝廷,富了中堂, 哪怕这东西是有妙处,可是中堂大人怎么能看的上呢?
太爷爷浑身的力气仿若被抽空一般,被那小厮请出了中堂府。
回到客栈之后毛师傅问太爷爷事情进展如何,太爷爷一看到毛师傅,这段时间的压力加上在中堂府时候给自己心里的无形震慑让太爷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偌大一个男儿竟然哭的是泣不成声,在太爷爷说明原委之后,毛师傅也是叹了口气道:“哎,洛阳到底是个小地方,比起那中堂大人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只是没想到他既然能看出此玉的门道竟然还是入不得他的法眼,也不知道这当官的家里到底是一个何等宝库。”
“是啊,就连他许诺可以保我家门之事,也是轻飘飘的说出十万两白银这句,仿若十万两白银在他的眼中不值一提一般。若是可以救平安一条生路,我倒是可以舍弃家财,就怕哪怕我把整个郭家拱手相送,也难让中堂大人动心。毛师傅,三日之后便是三堂会审平安,一旦定了罪问了斩,一切就回天乏术了。到时候平安一死,我还有什么颜面回洛阳? 马上便是亡妻祭日,我又怎么去跟亡妻交代?”太爷爷道。
毛师傅默默的抽着旱烟袋,眼见着太爷爷伤心过度,毛师傅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太爷爷立马问道。
“鲁班教中有一支人,姓雷,雷家自雷发达开始在京城为官,五行八作之首,样式房掌案,赏七品官,食七品禄,虽然七品只是芝麻绿豆一样的官职,但是雷家却把这个官职做到了世袭罔替的境地,皇帝行宫园林,陵墓地宫都是雷家亲自主持设计,地位超然,就是达官显贵想要找雷家设计阴墓阳宅都得登门求情。雷家更是经常出入皇宫接受老佛爷和皇上的亲自接见,我这就寻到雷府,若是他们肯帮忙,平安这孩子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哎,怕只怕。。”毛师傅道。
“我愿意与毛师傅一同前往,这雷家若是肯帮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太爷爷说道。
“这不是花钱能办的事儿,郭老爷,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两百多年前鲁班教的一大疑案? 那一年,鲁班教教主连同执法堂,乃至三十七堂口的各位元老高手一夜之间全部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毛师傅道。
“记得,我一直心里都记挂着这事儿,时不时的想起,还感觉无比蹊跷。”太爷爷道。
“当时之后的事情我没有对你说起,教主失踪之后,连同着失踪的便是鲁班教的无上圣物龙头棍,从此之后兴盛一时的鲁班教由盛转衰,公输家族没有了龙头棍也变失了威信,加上人人自危,鲁班教变的一盘散沙,可是那件事之后,雷家忽然开始崭露头角,特别是那雷家第二代的雷金玉,那可是康熙爷都记载在畅春园记里的匠人,最主要的是,这雷家并没有加入鲁班教,不归属鲁班教三十七堂之列,可以说是凭空出现的奇才家族,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师从何门,而这等可以为皇家服务的差事,以往可都是公输家族在做,如今被雷家抢了风头,事关金钱,更关乎地位面子,公输家族能忍? 木匠本身也是有技艺高低之分,公输家族作为鲁班教的执牛耳者,自然不会服输,于是上门斗技,两方约定,此次谁输掉了比试便退出京城,这场比赛可以说是空前隆重,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都去观战,特别是各地的鲁班教众,都不惜不远万里前来为公输家族加油示威。”毛师傅道。
至于说结果,不用毛师傅说太爷爷也能猜的出来,成王败寇,雷家现在是朝廷钦点的木匠家族,而且是世袭罔替的样式房掌案,那岂不是就代表着公输家族输掉了那场比试,这让太爷爷震惊之余也是满心的疑惑,这雷家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胜的过鲁班祖师爷嫡系的后人?
难道说其中另有隐情?
于是太爷爷问道:“输了?”
毛师傅点了点头道:“不管是木匠的雕工刻工等工艺,还是家具之中所包含的堪舆技,公输家族竟然是满盘皆输。那场比试没有任何的猫腻,不仅是公输家族,就连在场的鲁班教众也都看的清楚明白,输的是心服口服,经此一战之后,公输家族离开了京城避世不出,而相对的雷家则是名声鹊起,公输家族并非是没有肚量的家族,他们输掉了比赛,却没有输掉人品,鲁班教当时势微,也需要这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雷家可以振兴鲁班教,于是教主诚挚的邀请雷家加入鲁班教,甚至许诺他们若是愿意,公输家族可以让出教主之位,若是对教主之位没有兴趣,也可以在三十七堂的基础上特开一堂,为风雷堂,雷家自立为一堂,这等条件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但是雷家却拒绝了,拒绝的非常果断。雷金玉更是说出了让鲁班教觉得离经叛道的一句话。”
从毛师傅的表情可以看出来雷金玉说的这句话定然是十分过分,太爷爷问道:“说的什么?”
毛师傅抽了一口烟,轻轻的说道:“那雷金玉说,雷家香火鼎盛,何故入鲁班教? 木工瓦匠无非讨口饭吃,谁愿断子绝孙? 这句话可以打了鲁班教的脸,更是打祖师爷的脸,因为祖师爷留下的那本圣经上写着,习了此经者,用断子绝孙,不用亦断子绝孙。虽然入鲁班教并非单独的断子绝孙,而是鳏寡孤独残中选上一条,可是那断子绝孙四字,毕竟是祖师爷留下来的诅咒。”
这话太爷爷都不知道如何去接下去,因为这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便是鲁班教的那本圣经的确是诡异到让人无法理解思考,不然鲁班书也不会被视为千古第一邪书,而且仔细的想那雷家人说的也没有错,他们不修习鲁班经,不用断子绝孙便可以在木匠的工艺上碾压整个鲁班教,又何苦入教缺一门呢?
毛师傅看了看太爷爷道:“哎,郭老爷我知道你心里此时在想什么,可是话说回来,就算那雷家的绝技并非是来自于那鲁班经中,可是他们所用的墨斗,锯子,刨子,鲁班尺等工具,不也是祖师爷所发明创造? 说到底还是祖师爷赏口饭吃,正因为如此,在雷金玉说了这句话之后,鲁班教众人大怒,说你雷家既然如此诋毁祖师爷,以后这些祖师爷留下来的工具,也便不要用了,这便是要绝了雷家的饭碗,当时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最终还是公输家族出面调停,而雷金玉也出来道歉解释,说他那句话并非是诋毁祖师爷之意,后来这件事草草收场,这件事其实倒还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公输家族与雷家的事,真正的让雷家跟鲁班教这么多年关系微妙而诡异的,是另外一件事。”
“何事?”太爷爷问道。
太爷爷虽然不能加入鲁班教,但是随着他对鲁班教一些隐秘事件和教义的了解,感觉这个他之前只是认为是木工瓦匠自发的民间组织其实有更多的宗教色彩,特别是因为太爷爷本身便是一个木匠的原因,他越发的对这些东西好奇起来。
“当时不知道是谁提出了一个疑问,说雷家这个横空出世的木工家族,极有可能跟那桩鲁班教的灭门悬案有关,他们之所以有那样让人惊艳的木工技巧,说不定便是从那失踪的鲁班门教主宗师手里得到的,也就是说,有人阴谋论的认为,是雷家的人把教主和一众宗师全部囚禁起来,从他们身上严刑拷打学到了木工绝技,集齐了三十七堂之所长,所以才会如此的厉害,这个说法在当时盛行一时,甚至说那鲁班教失踪的至宝龙头棍,就在雷家!”毛师傅说道。
“这个。。这个未免太危言耸听了些。。”太爷爷说道。
毛师傅苦笑道:“谁知道呢,这个说法盛行过一段时间,但是没有任何证据,雷家此后越来越强,鲁班教越来越弱,也便不了了之了,真相到底如何,也总有解开的这一天,所以这雷家虽然也是木匠,却跟鲁班教关系不大,郭老爷你别失望, 虽然事情是如此,可是后来雷家做事却也是让鲁班教挑不出毛病,他们虽然没有入教,但是鲁班教的人若是有什么难处求到他们,他们一般都会帮忙,特别是天灾人祸没口饭吃走投无路了,找到雷家,雷家总会给口饱饭。”
二人说完的这段关于雷家与鲁班教的恩怨已经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便约定天亮之后便去雷家寻求帮助,之后各自回房间小憩片刻,不再多言。
等到天亮以后,那京城的后生早早的在客栈门外候着,二人上车之后太爷爷说起了雷家,那小厮道:“样式雷? 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那可是给皇上修寝陵的主儿, 他们家可是咱们京城里唯一一家敢在招牌上写龙字儿的,他们家的产业,叫龙聚。龙是谁?那是皇上!除了他们家,谁敢用?传言经他们雷家设计的阴墓阳宅,自有龙气往里面聚,活人住了长生不老,死人住了阴德浩荡后人蒸蒸日上,每天登门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儿!你们要去不,离此地虽然较远,晌午前也定然能到。”
“去!”太爷爷斩钉截铁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