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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lia2025-10-30 16:397,009

一双大手却近乎执拗地将我们分开。

梁靳白像是急匆匆赶来,汗水润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却还是警惕地将文禾护在身后。

他陡然拔高了音调,「程昭你疯了?」

惯性使然,我被狠狠甩在一旁的门框上。手臂处传来结结实实的痛,我却顾不上,只是固执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然后歇斯底里地喊:「我疯了?梁靳白,你搞清楚,文禾她活生生溺死了米酒,还剥了米酒的皮做包。你怎么偏爱她我都没意见,这种时候你还要装聋作哑吗?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闻言,梁靳白也只是极轻地皱了皱眉,然后禁锢住我的肩膀,嗓音带了些怜惜,「一只畜生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就赔十只甚至一百只狸花猫给你,只要你能消气。」

多讽刺啊,十八岁后梁靳白第一次向我低头求和竟然也是为了文禾。

于是我用力挣开他,顺势倚靠在身后的门框上。

眼神在两人身上兜转了一圈,我伸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反倒很轻地笑了出来。

「你俩,都一样的让我恶心。」

「梁靳白,跟你结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我们离婚吧。」

此话一出,空气都静默了一瞬。

梁靳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他伸手轻揩了嘴角的水渍,才慢条斯理地回复:「离婚,我当然乐意至极。」

「只是梁家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养你这么多年,你总得先把费用结清。」

我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那就麻烦你拉个表格出来,将明细发送到我的邮箱,我会尽快结清。明天我就回梁家收拾行李,离婚协议会放在卧室的桌子上,你抽空仔细看看。」

「其他的,如果你有什么诉求,也可以提出来。」

然后,用力推开愣在原地的男人,头也没回地离开。

7。

我回到梁家时,只有保姆刘姨在场。

让我意外的,一楼大厅杂乱不堪。

一进门就是腥臭的酒气,玻璃酒瓶歪七扭八地倒在地板上,在地毯上留下了一圈圈褐色的污渍,刘姨正半跪在地上打扫卫生。

我皱着眉头打量了好一会,刘姨注意到我的视线略带歉意地开口解释道:「昨晚不知怎么的,少爷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我马上就收拾干净。」

梁靳白从小被众星捧月般长大,喜怒无常也是常有的事,我并未太过在意,转身准备上楼。

刘姨却突然叫住了我。

「夫人,您是跟少爷吵架了吗?我到梁家这么多年看着少爷长大,也清楚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脾气差了些……」

「刘姨,我们没有吵架。」我平静地摇了摇头,见刘姨的神色缓和了些,又接着补充道:「我只是想跟他离婚了。」

没有吵架。

也没有闹矛盾。

我只是厌倦了做一个处处体贴周到的妻子。

我想逃离这座困了我很久的牢笼。

仅此而已。

8。

从梁家搬出来后,我难得空闲了下来。

不用早起准备全家人的早餐,不用熬夜准备醒酒汤,也不用熨烫永远熨不完的衣服。

我被梁家当作提线木偶摆布了十余年,现在却觉得终于找回了自己。

我抽空将米酒埋到了郊外的空地。

原本肥嘟嘟就好像煤气罐的小猫,如今却化作陶瓷瓶里的一小捧灰。

仿佛微风一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这只瘸腿小猫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埋下最后一铲土时,我接到了梁靳白助理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他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梁总说您落了东西,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梁家取走。」

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枚蓝宝石胸针。」

我心里了然。

十七岁生日那年,我收到了梁靳白送的生日礼物。

是一枚蓝宝石胸针。

其实梁靳白挑礼物时挺随便的,我也只是随手指了一个,他就让柜员包下了。

我却异常珍视。

离开梁家时,我特意留下了它。

放在离婚协议书旁。

既然决定离开,那还是断得干干净净,别再有瓜葛。

于是我很轻地嗯了一声,「我不要了。」

还没等到他助理的回复,我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也没办法处理的话,就丢掉吧。」

对面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秒的等待后,听筒里传来了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很沉闷的一声。

我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梁靳白的气息仿佛有些不稳,他哑着嗓子喊:「丢了!通通给我丢了!」

这么多年,他的脾气一点没变。

可如今都与我无关了。

我很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并未多言。

9。

挂断电话后,梁靳白助理发现银行卡有几笔大额进账。

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一千万。

就连转账备注也是很直白的一句话——

「费用已结清,麻烦尽快签协议。」

于是他侧头瞥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的梁靳白,才挪着步子走去,「梁总,这是夫人刚才转来的,您看看是否需要回复……」

不出他所料,梁靳白只斜睨了一眼屏幕,脸色立马就变得铁青。

窒息在空气中蔓延。

助理屏着气息等待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听见梁靳白压着满腔怒火开口:「去搞清楚,她哪来这么多钱。」

一旁的助理连忙应声退下。

他一边擦着额上的冷汗,一边暗自感叹。

其实梁总一开始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万的时候,他便心知肚明梁总的小心思。

毕竟这么多年,夫人的衣食住行都由梁家负责。

她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多钱。

可他也没想到。

夫人不仅按时结清了所有费用,还变得如此绝情。

毕竟那枚蓝宝石胸针,可是夫人的心爱之物。

听见「丢掉」两个大字时。

别说梁总了,就连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夫人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10。

我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是国内规格最高的艺术大赛主席亲自寄来的。

受邀嘉宾无不是艺协里在绘画领域早有建树的大师前辈。

其实画画与我而言,只能算是业余的爱好。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系统地学习绘画。我只是习惯性将郁郁不得志寄托在绘画里。

直到几年前,我的一幅作品意外爆火,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这件事,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遮掩着,不敢让梁家人知晓,就连作者署名都是假的。

拿到这封邀请函,我颇受宠若惊。

可看见主办方一栏梁氏企业几个烫金的大字时,我又有些退缩。

说不害怕是假的。

与梁靳白决裂后,我拼命地往前跑,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噩梦。

可如今的一切,就仿佛告诉我一切都是徒劳。

梁家,梁靳白,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丢不掉,也逃不脱。

直到好友思思发来消息。

她发来的一大段恨铁不成钢的语音结尾,是一句很简短的话——

「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我抬头。

天边隐有朝阳冲破云霞。

11。

再次见到梁靳白,是在艺术节颁奖礼现场。

我提着裙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行,偶然听得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程昭?」

我疑惑回头,才发现是常年与梁靳白混在一起的三五纨绔。

看见我的瞬间,他们的眼神都亮了亮。

「嫂子,真的是你啊。」

口头叫着嫂子。

脸上的鄙夷却藏不住。

这倒也正常,京圈向来以梁家马首是瞻。他们眼瞅着梁靳白如此厌恶我,自是不会给我好脸色。

我不想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惹事,礼貌笑了笑转身就走。

却被好事者直接拽住了手臂。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开口,「靳白哥今天的女伴是文禾姐,嫂子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不如……我找靳白哥借一天嫂子的使用权,倒也不辜负了嫂子今天的盛装打扮,如何?」

周围哄笑声阵阵。

说着,他伸手就来揽我的腰。

却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

「周子,过分了。」

徇着声音望去,梁靳白正挽着文禾的手快步走来。

两人联袂而来,吸引了大半目光。

他在距离我一臂的位置站定,眼神里带了些探究,「你怎么会在这?」

他皱着眉,言外之意竟像是我死缠烂打追着他而来。

于是我张开嘴,很冷淡地回复:「与你无关。」

梁靳白在我这碰了壁正欲发火,一旁的文禾却抢先打起了手语。

「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艺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丢梁家的脸了。」

她的手指在空中飞舞,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得意。

「我是受邀而来。」我说。

听完,文禾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靳白哥,你听听,程昭现在真是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她竟然说有人邀请她。」

直到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他的发型梳得一丝不苟,年纪虽大却带着不可言说的威严。

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仰慕敬佩很久的业界前辈,此刻他却朝我伸出了手。

「你就是日召小姐吧?你的笔法我很喜欢,我想认识你很久了,不如我们进去继续聊?」

此言一出,文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有些紧张地蜷缩着手指,向梁靳白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梁靳白却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盯着我。

空气有些凝滞,就连噪杂的人群都安静了几分。

自始至终,梁靳白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

日与召,合起来是我姓名的第二个字。

12。

我入行不久,又是半路出家,能够获得今日的提名已是万分荣幸。

我深知自己与无数前辈亦有不小差距,因此从未想过获奖。

直到最激动人心的金奖颁奖时刻,主持人喊出我的名字。

「日召!」

亮到刺眼的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

场内安静了一瞬,随即掌声雷动。

我有些茫然地起身。

视线越过茫茫人海,正好与坐在最前方嘉宾席的梁靳白对视。

光影变幻间,我看见他神情复杂,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连上台领奖环节,他的目光也紧紧锁定在舞台中央大屏上我此次获奖的作品。

是一幅名为《旷野》的油画。

瓦楞纸的背景是无限延伸的旷野,成片蔓延的白玉兰树下,女孩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愿。

整幅油画的色彩都很收敛,只有女孩的胸前点缀着一颗宝蓝色的胸针。

只一眼,就足够抓人眼球。

梁靳白看得很认真。

他倚在靠背上,下颌绷得很紧,眼底氤氲着一片红。

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

若干年前的初春,玉兰树立在粉墙黛瓦前。

千花万蕊,影影绰绰。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钢琴前坐得笔直,他有些无措地拭去我眼角的泪水,略显青涩的脸上却写着认真。

我记得他对我说:

「别哭了。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弹琴给你听,你笑一笑。」

13。

散场时,业内的前辈拉着我聊了许久才离开。

尽管聚光灯都已熄灭,我的心还是滚烫得火热,久久不能平息。

我独自在后台的走廊里穿梭,墙角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梁靳白有些颓废地倚靠在墙上,骨节分明的指尖似有火光闪过,却在看见我的瞬间掐灭了烟头。

我被烟味呛得直咳嗽,与他仓皇对视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却听见他哑着嗓子叫我的名字。

「程昭。」

我的脚步一顿。

「程昭,恭喜你。」

他的声音很轻,细听好像带着一点真心。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我很真挚地笑了笑,未带一点奚落,「六年前就开始了。如果你再仔细一点,肯将花费在文禾身上的心思挪一点给我,就很容易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我房间窗帘后面堆放着的画板和颜料,白色衣摆洗不掉的颜料痕迹。可是你如此厌恶我,又怎会注意这些细节。」

「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当初被下了药的那个人是我,你也会像护着文禾一样护着我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明明我也差点成为受害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说到最后,反倒是梁靳白先听不下去。

他有些无力地蹲在墙边,任凭丝绒西装沾上灰白色污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场无声的对峙里,最终还是梁靳白率先败下阵来。

他双手抚额,神情痛苦地抬头看我,声线都带了些颤抖,就像做错事的小孩。

他问我:「所以那一千万,是你画画赚来的?并不是你又找了一个靠……」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又立马噤了声。

可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在他的视角里,我这样一个终年蚕食梁家的寄生虫,就算离开了他,能做的也只有换个男人依靠。

原来自始至终,在他眼里。

我都是一株只会攀附他的菟丝花。

到最后,一向平静的我反倒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泪。

凛冽的冬风顺着门缝灌进来,我努力扯起一抹笑,很认真地看向他。

「梁靳白,真的好冷啊。今年的白玉兰已经谢了。」

「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尽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

14。

从颁奖礼上分开后,我很少听到有关梁靳白的消息。

听说他最近收敛了许多,不再日日夜夜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就连文禾都难得见到他一面。

这些我都不再在意。

只是他迟迟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很让我头疼。

他向来固执,可我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会执拗到这个地步。

明明最讨厌我的那个人是他。

到现在,反而不愿迈出最后一步那个人也是他

偶尔我也能接到梁靳白助理打来的电话。

似是开解。

实则试探。

「夫人,我作为局外人说一句,从前您跟梁总是有没说开的误会才会别扭这么多年。现在话都说清楚了,梁总他其实还是很在意您的,何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这段时间梁总甚至都很少见文小姐了,他是真的后悔了。」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重复说了无数遍的话。

「小唐,我是一定要跟他离婚的。其他的你不用再多说,麻烦你多帮我劝劝梁靳白。再拖下去,对我们都无益。」

我知道与助理的每一次通话,梁靳白都在旁边。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可他没有再如往常一般暴戾。

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或许他是真的后悔了。

可我,也是真的不想再与他纠缠了。

15。

今年的深冬来得很快。

跨年前一天,我尘封了很久的微博账号又收到了很多评论和私信。

我点开热搜才发现,是文禾前一晚发布了一条微博。

她直截了当地艾特了我的大名,质问我为何要置她于死地,还贴心地附上了一段视频。

是米酒死后我和文禾在医院里对峙的监控记录。

掐头去尾,只留下了我将文禾的头摁进水缸里的几秒。

她句句诘问,我瞬间又成了风暴中心。

「他爹的程昭能不能要点脸,八年前禾禾替她喝掉了失声的酒,她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敢动手。」

「赞同楼上,出事前禾禾发布的两首原创歌曲我真的很喜欢,她的嗓子简直是老天赏饭吃,都被程昭这个贱人毁了。」

「没想到程昭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有暴力倾向。好恐怖,快报警啊!」

半小时前梁靳白的回复,更是将事件热度推向了新高度。

他向来不爱用社交账号。

此刻却难得发布了一条带着热搜话题的微博。

他说:「人在做天在看。程昭,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16。

我在落地窗前坐了一整晚。

我回复了无数遍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被湮灭在网友的辱骂中。

没有人听我的解释。

到最后,我的手指都麻木得无法动弹。

我靠着墙壁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时我似乎接到了梁靳白的电话。

「昭昭,你还好吗?」他的声线发着抖,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作风,「那条微博真的不是我发的……我,我不知道文禾她什么时候盗了我的微博,我一觉起来才发现热搜上那些。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公关,很快就会处理好。」

到最后,他的嗓音甚至带了些哽咽。

他说:「昭昭,你别怕。」

听筒里,细微的抽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我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

心里五味杂陈,也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今晚我们见一面吧。」

17。

我下楼时,梁靳白似乎已经在路边站了很久。

鹅毛大雪落在身上,他都未曾移动半步。

见我下来,他的眉心微动,落在长睫上的雪花也抖落了几片。

不远处的大楼霓虹闪烁。

电子大屏上倒数着新年倒计时。

墨黑的瞳孔里登时映照出五彩斑斓绽放的烟花。

他红着眼,眉眼间盛满了希冀,「昭昭,新的一年要来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我后退一步,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征了一瞬。

窸窣的落雪似乎模糊了喉间的颤抖。

我点亮手机屏幕,将网友发来的私信一张张放在他眼前。

一字一句,都是不堪入耳的谩骂。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到最后,梁靳白已经不忍再看,抖着手指闭上了眼。

「梁靳白你看,我跟你捆绑在一起,受到伤害的永远只有我一个。这一次,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把字签了吧,别再拖。」

这次,他没再躲。

喉间很生涩地挤出一个字。

「好。」

18。

梁家的公关向来雷厉风行。

短短一夜之间,舆论几度反转。

梁靳白主动发博替我解释。

从起因到结果,事无巨细。

洋洋洒洒的一千字小作文,是以很简短的一句话结尾——

「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狂妄,对程昭女士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有关我的视频被很快撤下,文禾反倒被骂上了热搜。

连带着梁靳白本人也无法隐身。

评论区骂声一片。

「虐猫给我死!程昭还是心软了,换我得把文禾的头拧下来。」

「渣男贱女锁死吧,别出来祸害人了,恶心。」

「心疼我程姐一秒,这么多年生活在这两人的威势下,换我都得抑郁了。」

「其实下药那事本就不关程昭的事,她也是潜在的受害者,只是那杯酒阴差阳错被文禾喝下罢了。万一是老天看不惯文禾的行事作风,想要给她一点教训呢。」

到最后,有心人甚至爆料文禾早年间发布的两首原创单曲其实是抄袭。

被抄袭的唱作者甚至公开与文禾对峙,她却依旧嘴硬。

直到对方律师晒出起诉状,她才终于慌了神。

或许是被逼到绝路,她向梁靳白打来了求助的电话。

那时,我就坐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在纸上氤氲开墨痕。

未等对面出声,他万分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话。

「自作自受,给老子滚蛋。」

态度极其恶劣。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被抄袭创作者的背后是梁家的律师团队。

就连她主动下场,恐怕也是梁靳白的授意。

19。

约定好离婚那天,我六点就赶到了民政局。

寒风凛冽未曾停歇,我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眼睁睁看着天边的墨蓝底色翻出一角,是晨光熹微的鱼肚白。

梁靳白穿着正装,来得很晚。

他跟着我领资料填表格,视线数次在我身上停留,却并未多说什么。

拿到离婚证后,我与他并肩站在电梯里,银白色的厢壁映照出他泛红的眼角。

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程昭,我送你回去吧。」

我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电梯门已然打开。

视线盲区冲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她面容憔悴,灰白色的瞳孔就如死气沉沉的池塘,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手中攥着的小刀很眼熟。

冷光一闪而过,她略微抬手,刀尖已经朝我刺来。

直指我的脖颈。

下一秒,梁靳白转身挡在我面前。

那把尖刀插在了他后背的肩胛骨处。

文禾的瞳孔骤然放大。

她扯着嗓子尖叫。

「梁靳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护着她!」

我太久没听见文禾的声音了。

以至于,我下意识觉得心惊又陌生。

20。

这是一场闹剧。

是十八岁那年,文禾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她的嗓子根本就没有坏。

她只是不满梁靳白对我的偏爱。

于是亲手编造了一个近乎荒谬的谎言。

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我身上,眼睁睁看着我在清醒中悔恨沉沦。

21。

梁靳白的伤口并无大碍。

只要多加休养,就能痊愈出院。

可梁家不打算与文禾和解。

新账旧账一起算,她最终因故意伤害被逮捕入狱。

她将面临的,是牢狱之灾。

米酒的仇,也算报了。

我打算换个城市继续生活,恰好又接到了某所院校的特聘艺术讲师邀请。

我想了想,并未拒绝。

离开京城那天,我最后一次接到了梁靳白助理的电话。

电话里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程小姐,梁总要出院了,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来一趟……」

机场的风好大,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我要离开京城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对面静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听筒里又悠悠传来一句呢喃。

「一路顺风。」他说。

一路顺风吗。

会的。

接下来。

我的人生只剩下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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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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