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看着眼前这座大殿里,那些忽明忽暗的蓝色的幽光,他感觉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是他这30来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的。与当年在非洲那个遭遇了陨石袭击的部落,他和叶楼一起被不明的武装分子挟持之后,所经历的那段恐惧有完全不同之处。
当时是绝望,而现在是压抑。
“文大师,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的芸芸众生,他们有生命的权利,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凭什么要被无缘无故的当做宿主?”
陈浩的心中有些悲愤,他不禁想起了小刘,想起了司机老王和王德顺。尤其是王德顺,他是亲眼看到王德顺死去,一点一点的腐败成为一摊烂肉的。
那样的场景刻在他的脑子里,恐怕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恐怕再遭遇几次记忆的清洗,也不会忘记。
文大师的脸上仍旧带着原来那样的笑容,自从那天晚上的晚宴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没有换过别的表情。
他指着庙门外一处小院,对陈浩说:
“那里是这家寺庙的菜园,那些菜生来注定就是被人食用的,这是他们的宿命。我们人类亦如此,我们被培育成人,被选拔,被淘汰,都是我们的宿命。”
陈浩沉默不语,并不是他赞同文大师的这番论调,更不是他被文大师的论调所说服,而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跟他辩论下去了。
看着此刻的文大师,他脸上带笑,眼中泛光,很明显他已不是自己了。回忆起在那间白色的屋子里,人的胸膛被抛开,蓝色的幽灵钻进人的体内的场景。
回想起那天在鸿飞酒店的地下室,小刘毫不留情的关上那沉重的木头盖子的时候,那呆滞的目光,陈浩知道,这世上每一块“砧木”,被清洗的程度各不相同。
看来眼前的文大师,已经被那蓝色的幽灵深入骨髓。
陈浩的眼珠转了转,他觉得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再从文大师的口中了解一些什么。因为他已经决定逃离这里,所以得知己知彼。
“文大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陈浩欲擒故纵,他的脸上装出一副虔诚的笑容。转过头望着身后的大殿,他双掌合十,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显然文大师对陈浩的表现颇为满意,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陈浩假装虔诚的拜了拜,转过身对文大师说:
“其实这次来,就是有些事情想跟您讨教。我经常做一种奇怪的梦,梦里我在一间白色的屋子,被人家剖开了胸膛,有一团蓝色的火钻到了我的身体里。他们还说,我是最特殊的砧木,所以,要把那团蓝色的火嫁接到我的身上……不知道这……”
陈浩的话音未落,文大师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的手有些颤抖,显然特别的激动。
他试图去拉陈浩的手,可很快又缩了回来。借着大殿里暗淡的光,陈浩发现,文大师的眼圈中竟然含着眼泪。
“看来离成功不远了,看来离成功不远了……”
他大跨步的回到了大殿,仰头望着墙壁上那些铜碗里的“幽灵”,激动的说道。
“文大师,我就是好奇,特别想知道我到底特殊在哪,更想知道到底神是怎样的?”
文大师拜了几拜,转身拉着陈浩回到了他的寻根易馆,桌子上的菜微凉,黄志远扎起围裙,在厨房里又热了一遍。
“您做主位……”
文大师十分客气地请陈浩坐在了主位。又毕恭毕敬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神,从来就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或者具体的神仙。神是宿主和您刚才看到那些灵光的合体。最好的灵光,与最终筛选出来的砧木合体,就是神。”
“您的意思是说,神在自己创造自己?”
陈浩问道。文大师使劲的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的。您天赋异禀,生来就是最好的砧木,等有一天,筛选出最优秀的灵光,与您合体,这个世界将彻底的改变。这天就在眼前了,如果我有幸的话,在我的有生之年或许会看到。请原谅我太激动了……”
文大师有些失态,这在陈浩的意料之外。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文大师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找到了一个人,能够对那些奇怪的事情了解的更多。
于是陈浩觉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从文大师的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您所说的……灵光也需要筛选吗?”
陈浩问道。
“当然需要筛选,找到了好的土地,当然也需要最好的种子。这是一个特别漫长的过程,光砧木的筛选,他们就耗费了36亿年。不过灵光的筛选,也在同时进行着。我有种直觉,这种直接特别的强烈,最优秀的灵光马上就要出现了。”
文大师说着,又像刚才那样站直了身子,头微微的仰起,看向天花板的方向,平伸两只胳膊,眼神中满是虔诚。
“灵光该怎么筛选?”
陈浩的眼中总是浮现出在那白色房子里的一幕幕,被剖开的胸膛的人,干净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内脏。
“不断的与砧木合体,不断的失败再合体,新的灵光吞掉旧的灵光,他们合为一体,便会越来越强……”
陈浩明白了,难怪自己这次醒来之后,总觉得脑子比原先好用了很多,思维变得更清晰,分析问题的逻辑更强。
他回忆起那天在面条馆的门前,他被迫跟那几个混混动手。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力气特别大,身形特别的敏捷。在他的眼中那些混混的动作,显得特别特别的慢,所以才能轻易的躲开那些混混的攻击。
难道,这都是自己反复被清洗记忆的结果?如果文大师所说的是真的,自己每一次被清洗记忆,身体中新的灵光吞掉旧的灵光,灵光的能力得到了积累,所以自己正在慢慢变强?
想到这,他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手,可实际上却看不出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