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小姐,我们自己逃出去都是困难,又如何带着这个孩子?”
“我知道。”慕幸闭着眼睛思索,狼狈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
香榭看着这样娇小无力的嫡小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又迅速蒙上了层浓雾,使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小姐,火势稍歇,奴婢先去帮你探探路。待奴婢探好了路就来接您。”
香榭的声音很平缓小意,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可当慕幸睁开眼睛,香榭早已将背影对着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了老远。
她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副画面,画面中,香榭拦住了一辆客船却并没有说要回来救她这个小姐。
慕幸长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最近总是会出现这样一些幻觉,香榭她跟了自己十五年!
可不管她怎么想,她还是不由自主慢慢爬到崖高处,紧盯着北方那条宽阔的大河。
“姐姐。”一声轻唤从下坡响起。
那个脏兮兮的孩子醒过来了,她撑着石壁正满眼感激,“我叫越灵。”
她盼望着慕幸看她一眼,可慕幸正满眼阴沉的看着河中的一艘商船。
它正载着香榭驶向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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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少女正努力表演出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与感动,泪迹鼻涕大把,哭的惨不忍睹。
“香榭啊。”慕幸的语气不平不仄。
一时之间,香榭准备好的说辞全都不知所踪,她没想到,小姐见了她既不愤怒也没有欣喜,而是这般···寡淡。
“是,正是奴婢。”
“既然回来了,那就随本小姐去前厅用膳。”
香榭眼眸一亮,本以为今日要脱得一层皮才会消了小姐火气的她,骨碌一下爬起紧随。
香榧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小姐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曾经背主,小姐明明很伤心这婢女的行为的。
她看了一眼将她位置挤走的香榭,默不作声的上前一步。
主院的仆从井然有序, 慕幸被引到了位置后,秦恫慕槲也都来了,随着她们来的还有慕幸的三妹妹慕逢聆,以及刚被罚了月例的慕青聆。
如今秦恫坐了主母位,那么她所出的慕逢聆自然也就正式成为了慕府嫡女。
待众人都见完礼后,慕府老夫人裘挽钗的贴身妈妈过来回话。
“老夫人今日身体不适,要老奴来禀告老爷,这晚宴她就不来了。”
老夫人的人走罢,秦恫悄悄吐了一口气。
按照规矩,慕幸刚回府,是要给嫡父母亲布菜的,然而她却移步坐了下来。
秦恫的目光沉了。
“父亲,母亲。阿逢伺候你们用膳。”慕逢聆在慕槲恼怒的眼神中站起身,赢得来慕槲欣慰的眼神一枚。
“用饭吧。”随着慕槲的一声令下,众人皆缄口不言,只余了仆妇在其中穿梭不息。
在慕府现在这种太妃宠臣的荣光照耀下,慕府的仆从极有规矩,一直到用完膳,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然而,好景不长,用完饭后,慕幸口里的漱口茶还未吐出,秦恫刁难的话已经砸了过来。
“这每个人呢都有祖宗的规制管着的,我们这样的门第最是要恪守规制。大小姐,你说是吗?”
“自然。”
“可我瞧着,大小姐你已然逾越了规制。今日你带过来的那个丫头香榧,即不是我府上的家生子又不是先夫人的陪嫁,按照规制是不能留的。”她语气平和,然而眼神锐利。
“她救了我。”慕幸眼皮未抬一下。
“嗯,我也相信她是个好的,大小姐的眼力我哪敢置喙。如果她真的对我们慕家有恩,给些赏银也就是了。怎么也不能坏了祖宗规制,要知道,我们慕府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我们靠着祖训避开了许多祸端。”
秦恫的话说的非常在理,时人混沌的居多,慕府却屹立不动,甚至站在了顶尖。这其中,祖训起着很大的作用。
香榧站在慕幸身后,她有些担忧的看向慕幸。
“主母教训的是,但请主母不要拿在商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慕幸放下茶碗,一双杏眼直视过去。“慕府祖训三百一十八条,恐怕,阿幸比你还要记得清楚。祖训说,不得使外人长居慕府。祖训更说,人要知恩,感恩,报恩。香榧随我黄泉路上走了一回,我再救她于水火又有何不妥?”
秦恫第一次和慕幸打交道。没有料想到慕幸如此胆大,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她脸子。
“当然不妥,阿逢妹妹都是一个贴身婢女,然而你却要两个。”慕青聆憋了一下午的火,这下子酸溜溜的。
“两个贴身婢女?”慕幸看了一眼身后两个暗潮汹涌的婢女,说道:“我的贴身婢女,只有香榭一个。阿青不要胡说。”
香榭一听到这句话,腰背挺直的看了眼香榧。
“我胡说?你口口声声说香榧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你却连个贴身婢女的身份都不给人家,究竟是谁假慈悲,将救命恩人困在脚下为奴为婢。要我说,你不如给她一笔财产,让她在外面做个小生意也好过入奴籍。”
慕幸似笑非笑的看向香榧:“你果真是这样想?”
香榧连忙跪下,道:“求小姐怜恤,香榧一个弱女子身上若是背负着这样一笔财产,怕是活不了半日就要被暴尸荒野了。”
“如此,阿青还是要说我心口不一?外头世道这样乱,做我的婢子说是为奴,可又何尝不是一辈子受我庇佑?”
“罢了,为了这点子小事争吵不休,成何体统?”秦恫看了眼愣住的慕青聆,心中不屑。她意有所指的说。“嫡女就要有嫡女的样子,妹妹不懂事应当教导她开阔眼界,何至于如此冷嘲热讽。伤了彼此的颜面又是何苦?”
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令得慕青聆眼里闪过怨毒。
“主母说的是。阿幸何曾不想姊妹和睦。是以,方才我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完全就是在教导妹妹为人处事的道理。不过,可能有些话还是说的不够温声细语,使得阿青误会而不自知。还请主母讲一讲,究竟是哪句话?”
秦恫哪里记得她方才说了哪句话,她弯着唇:“母亲会抽时间去教导你。今日我们主要商议的是香榧姑娘的去留。别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兜来兜去,还是硬逼着慕幸将香榧送出府去。
“府里向来不留外人,香榧姑娘今晚暂行歇息。明日老夫会派人好好安顿你,自然你也无需担心保不住财产。”慕槲终于发话了,这铿锵有力的命令下来后,终于结束了这场‘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