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寒看着许澈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低低地说道:“许澈,若论狠心,我不及你。你割舍一段感情,就像是踢开脚边的一个矿泉水瓶子一样简单。”
许澈丝毫不理会叶笙寒的嘲讽,淡淡地说道:“若论深谋远虑,叶总也是令我望其项背。我若心狠如狼,那叶总狡诈如狐。”
叶笙寒收起了枪,同时,许澈也放下了枪。
“你把白景苏重病的消息放给我,就是为了引我出来。”许澈的声音平静如水,“连唐末忧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病,你觉得我能让她醒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叶笙寒冷冷地说道,“这是你欠她的。”
如果不是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和压力,这瘤子或许不会长得这么快。
许澈说道:“我把她带走,可不一定会把她放回来了。”
叶笙寒的手,抚了抚手中的枪身,忽然间霸气毕露:“那么到时候,我向许先生讨的,可就是两个人了!”
许澈看了叶笙寒一会儿,蓦然笑了:“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就好了,与叶总畅谈,必是我许澈人生一大快事!”
说完,他重新戴上面具,去二楼的卧房看白景苏。
那日在地下停车场,他怕自己的情绪在白景苏的面前完全失控,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他丢下了痛苦崩溃的她,扬长而去。
之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她舍弃白氏集团掌门人的位置,丢掉叶家二太太的位置,唯独没有对自己留给她的遗产动手。
如今的她,躺在叶家正宅的主卧中。
主卧已经被布置成了她喜欢的风格,沙发茶几上的山茶花,窗帘换成了浅浅明蓝色的软烟罗,和床头柜上的小说书。
这间卧室,是她和叶笙寒的。她躺的这张床,也是和叶笙寒共有的。
想到这些,许澈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尖锐的痛苦。
他醒来的时候,得知她已经嫁给了叶笙寒,婚礼那天,他去了现场观礼,他亲眼看着叶笙寒吻她。
嫉妒恨不得让他立刻死了。
后来,他听说叶笙寒如何把她宠上了天,不管人前人后,白景苏永远是叶笙寒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那个。
在风月山庄,他空等她三个小时,等来的是她第二天早上的道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羞涩。
这些,就像是剧毒的药,无时无刻不在腐蚀他的心脏。
叶笙寒说得对,从他设计了假死事件之后,白景苏和他之间,就已经完了。
可她何其无辜!
这个时候,叶笙寒进来了。
他越过许澈,把白景苏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出了主卧下楼。
许澈的车停在叶家正宅的客厅外,他亲自拉开了车门。
初夏的风送来莲花的清香,庭院中静寂无声,叶笙寒将白景苏抱上了车,然后关上了车门。
许澈淡淡地对叶笙寒说道:“叶总大可放心,我定有办法让她醒转过来。”
叶笙寒眸色清冷地看着许澈:“若真如此,届时还请许先生将我妻子送回,我会亲自去接她回家。”
许澈那面具后的眼睛风云变幻,恍过一丝冰凉笑意:“她想要去哪里,我都会尊重她。”
说完,许澈上了车,一阵声响后,车子迅速地离开了叶家正宅。
叶笙寒站在那里,微风拂过,吹落了他臂间的一丝长发。
头发乌黑亮泽,在风力的作用下,飘飘荡荡而下。
叶笙寒伸手,抓住了那一丝青丝。
那日他并非有意拿话伤她的心,而是只想让她不再多加烦恼,按时吃药。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白景苏的骄傲和倔强,她竟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和之前虽然重病缠身却仍然充满希望的白景苏判若两人。
许朝歌说得对,这世间的儿女情长,从来没有愿意或不愿意,只有值得或不值得。
白景苏便是如此,她觉得眼前人值得,那么她甘冒风险也要为他生个孩子。若她觉得眼前人不值得,那么就是再好的东西奉上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看一眼。
叶笙寒站在风里,面对的,是一场几乎无望的赌局。
从来都是睥睨一切的他,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牵肠挂肚,什么是忐忑不安。
车里,昏迷中的白景苏躺在许澈的腿上,而许澈,亦是用往昔情好时候的姿势,抱着她的头。
她那乌黑发亮的头发逶迤他的膝上,如天边的流云,如上好的丝缎。
那个时候,她会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他笑,眉眼弯弯,满眼满心都是对他的依恋。
可是现在,她只能闭着眼睛,承受着身体带来的痛苦。
许澈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白景苏的脑子里会形成了脑瘤,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时时刻刻威胁她的生命。
难道这是诅咒么?他所倾心相爱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陪伴他长久的。
EL组织总部到了。
Artimis得了消息,亲自带着人迎接许澈,看到的却是许澈抱着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
那女人姿容绝世,不是白景苏又是谁?
Artimis开口想问怎么回事,但看到许澈的眼神,始终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许澈抱着白景苏,对Artimis轻声吩咐:“让阿寻过来。”
阿寻,是许澈的御用医师。当世与程子琰不相上下的人物,和程子琰不同的是,阿寻为人十分低调,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他,而程子琰却是名满世界的。
Artimis恭声领命。
许澈把白景苏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阿寻也到了。
“主上可是哪里不舒服?”阿寻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恭敬,“让在下检查一下。”
“不是我,是她。”许澈淡淡地侧了身,“她就是白景苏。”
阿寻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愕然,“白景苏?她怎么了?”
“她的脑子里,就是在芯片的位置,长了一颗肿瘤。”许澈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地闭了闭眼睛,“那块芯片,已经被血肉包覆,形成了危及她生命的肿瘤。”
“天呐!”阿寻捂着嘴惊呼了一声,“怎会如此!”
许澈冷冷地看着他:“阿寻,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这颗芯片不可能会影响到白景苏的生命!而现在你又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