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传来剧痛，我倒在地上生不如死。
过程很快，不到十分钟我就恢复正常。
只是有无数人死在这十分钟里。
它是缅北研制出的死亡药丸。
吃了它的人可能会死，如果不死，这人将成为杀人机器。
只需要喝这人的血，或者体液交换，就能杀人于无形之间，不留任何痕迹。
我被骗去缅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时，被人强行塞下死亡药丸，没想到意外活下来。
我身份变得高级，却活得更加痛苦。
死亡药丸是一种毒，要么吃解药彻底解毒，要么继续吃毒，以毒攻毒。
我为缅北高层做事三年，手里掌握不少机密，才换到解药，重回国内。
但现在，我为了复仇，又心甘情愿重新吃下死亡毒药。
我没有资格再换解药了。
周年递卡给我，「这里有笔钱。」
「谢谢。」
「还有这个。喝下去后八小时起作用，消耗完就检测不出来。」
我接过暧昧的粉色液体瓶。
周年是我在缅北唯一的朋友。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就算我手握机密，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换到解药。
更不可能在脱离缅北的控制后，还能再拿到死亡药丸。
没有他，顾景泽冲浪那天不会出意外，醒来后也不会失忆。
周年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无以为报。
「下辈子，我为你当牛做马。」
周年用手指温柔擦掉我的眼泪，「傻桃，我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
几天后，顾景泽出院。
他的伤势不算特别重，接下来只需要在家安心静养就行。
但他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不顾医嘱喝酒，没人能劝得住。
这天中午，他头痛欲裂醒来，在床上喊佣人给他倒水喝。
推门而入的人却是我。
「你怎么来了？」他脸色不好看。
我放好醒酒汤和纸条，苦笑，「顾总，我下午两点的飞机。
「纸条上是我的银行卡账号，不论你给多少，我都接受并感谢。」
顾景泽一愣，「你要走？」
我点头，「希望小沙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顾景泽听到「小沙」两个字，眼神挣扎又愧疚。
他带我回来，是想让我也享受美好生活，算是回报。
没想到我不仅没享受，还牵扯到他跟华晴柔之间，差点连小命都不保。
「抱歉。」顾景泽承诺道，「你下半辈子不会为钱烦恼。」
「谢谢。」我看向醒酒汤，「我看你喝完再走。
「秘方我已经告诉你们家佣人，以后由她们来煮。」
顾景泽端起碗喝了干净。
「那我走了。」我一步三回头。
等我走到房间门口，听见身后有动静。
顾景泽脸颊微红，眼神迷乱，摇晃朝我走来。
「桃桃……」
我被他壁咚在房门上，炙热气息瞬间包围我。
「小沙，你怎么了？」我试图推开他。
但他胸膛坚硬如铁，我非但没推动，还反被他握住双手。
「桃桃，我喜欢你……」
在我的尖叫挣扎中，他将我打横抱起，狠狠丢到床上。
6
等顾景泽的意识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他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看见裹着毯子缩在角落里睡着的我。
他下床掀开毯子，看见我身上斑驳的暧昧痕迹。
他如遭雷劈，我悠悠转醒，看到他后立刻哭出声：「我不逃了！」
在顾景泽的模糊记忆中，确实是他强迫了我。
「慕桃……」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下去。
我害怕得浑身发抖，「柳姨说华小姐有洁癖，不可能让别的女人跟碰你，我会死的！」
顾景泽双手抓牢我肩膀，「慕桃，我绝不可能让她伤害你。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她管不了我的事。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我送你去爸妈家，等我处理好再接你回来。」
……
顾景泽送我到父母家后，很快就走了。
顾母听说我跟他睡了，笑得合不拢嘴，亲自送我到房间，让我只管好好休息。
我低眉顺眼，做足小媳妇姿态。
却在顾母走后，反锁房门，打开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泄了气的充气娃娃。
我恨华晴柔害死我的家人，更恨顾景泽！
要不是他走错房间，姐姐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
在小渔村的半年时光里，我和顾景泽的每一次相处，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不可能跟他睡！
周年给的药让人意乱情迷，也让人记忆模糊。
我用充气娃娃作为我的替身，顾景泽冲刺的时候，我在他耳边尖叫痛骂，才会让他有强迫我的记忆。
我身上的痕迹也是道具吸出来的。
顾母给我安排的房间又大又舒服，我补觉两小时后，有人给我通风报信。
「慕小姐，家庭医生来了，他们在检查你煮的醒酒汤。」
柳姨被辞退后，顾家佣人都知道我在顾景泽心中的重要性，再加上我用钱收买，自然能得「真心」。
「查出什么了吗？」我懒懒问道。
「说是一切正常。」
「继续盯着。」我挂断电话。
当然查不出来，我没下在醒酒汤里，而是下在酒里。
顾景泽对我有疑心很正常，但他找不到证据，又能拿我怎么办？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都住在老宅。
顾景泽一直借口公司忙，没来看过我，我也乐得自在。
期间周年乔装维修工人来过一次老宅，擦肩而过时交给我一样东西。
某天中午吃饭时，我看着丰盛的菜肴，却胃中翻滚，忍不住捂着嘴跑走。
等我吐得虚弱出来，顾母拿着验孕棒兴奋道：「快验验是不是怀了！」
当天，我怀孕的消息传遍顾家所有亲戚。
许久没见的顾景泽也匆匆赶来，震惊看向我肚子，「真的？」
我羞涩点头。
顾父笑得开怀，「你们两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就选在……」
「不行！」一道尖叫从外面传来。
顾景泽的心腹拦不住华晴柔，她双眼通红跑进来。
「顾景泽只能娶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为他付出了什么！
「如果没有我，你们顾家好几年前就破产，哪里还有今天的荣耀？
「你们凭什么看我不顺眼？你们应该感激我！当年沐……」
华晴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景泽紧紧捂住嘴。
「别说了，我爱的人是你，永远都不会变。我不会和其他女人结婚，慕桃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让她打掉，只有你才能生我的孩子，我爱你！」
明明是爱的宣言，可顾景泽的表情显然不太对。
他嘴巴上说着爱，表现出来却像是恨。
他似乎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华晴柔的手上，不得不讨好她。
我仔细揣摩华晴柔的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7
我是高中毕业打暑假工的时候，被人骗去缅北。
那个暑假姐姐留校没回来，听说是有什么重要的项目要研究，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用钞能力找到姐姐当初的同学，又辗转找到姐姐最好的朋友。
女人神情憔悴又疲惫，看样子过得很不好。
当我问起她们当初到底研究什么项目时，她就像撞鬼一样，抖着身子疯狂摇头，一边喊着什么一边往外冲。
幸好我体力不错，很快追上她，抓住她。
她却哭喊着给我跪下，「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本来只是怀疑，但她这么表现，更加让我确定心中猜测。
我带她去黑旅馆开了间房，没说废话，直接拿出全家福给她看。
「我叫沐桃，沐宛是我的亲生姐姐。」
女人接过全家福看，激动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看看全家福，再看看我，「可你和照片里长得不一样……」
「为了复仇，我整容了。」我苦笑，「要不然怎么办？像我爸妈一样被车撞死吗？」
这话仿佛让女人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她又开始瑟瑟发抖。
「你是我姐最好的朋友，也是一起做项目的伙伴，我姐出事后，你肯定也不相信她会自杀，你一定也做出过努力对不对？
「但是你看见我爸妈意外死亡后，你害怕，你退缩，这我都能理解。我不需要你出头，只要你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
女人挣扎半个多小时后，红着眼跟我说：「当时我们在研究一个智能系统，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运行。
「有很多大公司都想跟我们合作，开出的价格非常诱人，其中就包括顾氏。
「我们多番比较后，选择跟另一个公司合作。我社恐，所以沐宛去谈合作细节。
「谈得很好，原定第二天就签合同，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那种事，还和顾景泽有关。」
女人痛苦地闭上眼，「沐宛死后没多久，顾氏就上了一个智能系统，跟我们的项目有90％相似。
「我只是匿名在网上发出疑问，就有号码打电话对我死亡威胁，还给我寄小动物尸体。
「后来伯父伯母去世，我知道对方真的会杀人，我真的很害怕……」
我的脑子有点乱。
所以那晚顾景泽可能并没有被人下药，他是专门冲着姐姐去的？
逼死姐姐的也不一定是华晴柔，可能就是顾景泽？
我定定心神，「如果我想办法弄来源代码，你能证明是你们当初的项目吗？」
女人点头，「我们写代码都有无伤大雅的小癖好，那些可以证明。」
我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等着吧，一切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8
我回到家时已经天黑，顾父顾母不见踪迹，只有顾景泽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去哪儿了？」没开灯，黑暗笼罩在他身上，有点阴森恐怖。
我开灯走过去，「我出去冷静了一下，也想了很多。我知道我跟这孩子没缘分，我决定打掉他。」
顾景泽惊讶中透着惊喜，「你真的愿意？」
「我有选择吗？」我苦笑。
顾景泽沉默着拥我入怀，「桃桃，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给你补偿。」
我的眼泪哗哗流，脆弱道：「我不要钱，我只想再创造一段属于我们的回忆。
「我这辈子都没出过国，听说泰国的海岛非常漂亮，跟在小渔村看的完全不一样。在我们的孩子还没离开之前，你能抽空陪我去一次吗？」
顾景泽十分为难，「桃桃，这……」
我哭着搂紧他，卑微地说：「从海岛回来后我就去医院，我就离开你，这辈子都不会碍你和华小姐的眼。
「我们小心一点，华小姐不会知道的。我太爱你了，求求你再让我做一次美梦，好吗？」
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顾景泽终于点头。
事不宜迟，他连夜安排好一切。
第二天一早，华晴柔亲自过来监视我去医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流产手术。
当她看见我一脸惨白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心情很好地笑了。
「你以为肚子里塞着一个你就赢了？景泽这辈子只能爱我，他是我的！」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华晴柔痛快极了，大笑离去。
我做完手术后，顾景泽一次都没来看我，甚至直接飞去国外谈合作。
对此，华晴柔非常满意。
她觉得我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撤去在医院监视我的保镖。
而我则趁机飞往泰国。
泰国机场，顾景泽穿着沙滩裤来接我。
他高大帅气的长相吸引无数人注意，我羞红了脸，任由他接过我的行李。
他履行他的承诺，带我在海岛高高兴兴玩了一周。
一周后，他带我去当地最好的医院准备引产。
之前是他打点好的假手术，这次才是真的。
「是个男孩，真的不要了吗？」随行翻译问道。
我闻言捂嘴低头，眼泪无声掉落。
顾景泽眼中也闪过一丝悲痛，然后决绝点头。
两个小时后，我被他搀扶着走出医院，脸上毫无血色。
我们坐上车，他试图跟我说话，我却盯着窗外风景默默流泪，手一直捂着肚子。
他深深叹气，也开始沉默。
等周年上车后，他才发现不对劲。
「桃桃，他是谁？」话音刚落，顾景泽就被周年打晕。
周年面露迟疑，「真的要带他去缅北吗？」
我一扫虚弱和眼泪，冷冷道：「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也是我们最好的出路。」
9
华晴柔联系不上顾景泽了。
他说要去国外出差半个月，前一周每天都跟她打视频，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打不通。
华晴柔急得团团转，不管找谁都联系不上顾景泽。
这时，手下传来消息，说我一周前就出院了！
排除一切可能，剩下来不可能的就是正解。
华晴柔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话。
我惬意地躺在沙滩椅上接听。
「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和景泽在一起？」
华晴柔越气急败坏，我越淡定，反手就给她发了一些照片。
都是一周以来我和顾景泽拍的，其中不乏姿态亲密暧昧的照片。
华晴柔在电话那头发疯，尖叫着让顾景泽接电话，不然他一定会后悔！
重点来了！
我坐起身，心里有恨，语气却是恃宠生娇的绿茶口吻：「华小姐，小沙都跟我说了，你能拿捏他的事，不就是沐宛的死吗？
「但说实话，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案件早就盖棺定论是她自杀，你还能翻案？
「小沙顺着你是因为爱你，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怕你吧？他带我出来，也是说陪我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就彻底散了。
「你看着差不多就行了，别总逼他。不然没了我，也会有其他女人的。」
我的话更加刺激华晴柔，她猛地挂断电话。
随后，顾景泽的手机收到彩信。
我随意点开一看，却在看到的一瞬间浑身僵住，血液几乎逆流！
10
那一张张是我姐姐的不雅照，其中一张更是有顾景泽的合照！
顾景泽清醒，姐姐昏迷，我瞬间联想到那晚是怎样的情形！
原来不是顾景泽被下药，而是姐姐被下了药！
很快，华晴柔的短信发来。
【你以为这些照片都没了吗？没想到吧，我还留有后手！
【天道好轮回，当初你用这些照片逼她自杀，现在我用这些照片逼你！
【顾景泽，今天就给我滚回来，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我浑身颤抖，差点没抓稳手机。
顾景泽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看来我让他去缅北的计划还是便宜了他。
他就应该被折磨，这辈子永远生不如死，就这样也不能抵消他的罪孽！
我用我的手机拍视频保留证据，随后回复一句【沐宛父母的死】，便将顾景泽手机关机。
我能做的事已经做完，接下来只剩等待。
……
半个月后，警方开始行动。
我作为至关重要的证人，跟着他们一起深入缅北诈骗区域。
一时间，枪声四起，硝烟弥漫。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在一声声哀嚎中，我见到了浑身是伤的顾景泽。
他再也没有霸总模样，身形佝偻，狼狈至极。
「顾同志，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无法准确定位诈骗地点，辛苦了！」
这话让顾景泽茫然，我解释：「定位器在你体内，通过肛门塞入，无创伤，不易察觉。」
顾景泽看见我，记忆回笼，脸上麻木的神情尽数转变成仇恨，「……是你害我来到这个地方！」
他想打我，被警察拉住。
这时，华晴柔的电话打来，我好心接听并免提给他听。
没想到对面却吼叫出声：「是，沐宛她爸妈是我找人弄死的，可我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
「如果你没抢走沐宛的项目，没逼死沐宛，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这半个月来，华晴柔已经被我折磨得快疯了。
我半个月都没接她电话，为的就是这一刻。
周围全都是警察，这番话落到他们耳朵里就是铁证。
顾景泽疯狂摇头，「不是的警察同志，这人我不认识了，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顾景泽是真的怕了，慌不择言。
华晴柔是他青梅竹马未婚妻，他居然说不认识，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本来警方要对顾景泽授予勋章，现在是直接把人带回去调查。
英雄秒变阶下囚。
我和周年也被关押起来做笔录。
11
警方的办案速度很快。
顾景泽在缅北待久了，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正常，在攻心手段下，很快交代一切。
当初顾氏岌岌可危，面临破产，姐姐手里握有新项目却不跟他合作，他就起了歪心思。
他拍不雅照，本意是威胁姐姐将项目免费交给他，姐姐也确实交了。
可他依旧不放过姐姐，继续玩弄时被华晴柔撞破。
他竟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姐姐身上！
华晴柔拿不雅照逼姐姐自杀，否则就复印一万份全城发放。
姐姐死后，爸妈不信要调查，虽然是华晴柔找人去撞他们，但渠道是顾景泽命人提供的！
他们都是刽子手，一个都逃脱不了干系！
调查清楚后，顾景泽和华晴柔都被逮捕入狱，一个被判10年，一个被判15年。
庭审结束后，我起身要走，却被顾母哭着拦住。
「你和小泽好歹夫妻一场，你原谅他，他就不用坐牢了！」
我冷笑，「我从来没跟他在一起过，跟他在一起的是充气娃娃。我更没怀孕，那是假的。」
这话被顾景泽和华晴柔听到，我没看他们是什么表情。
我是被骗去缅北，所以本该无罪。
但后来我又主动骗顾景泽去缅北，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能免罪，被判1年，缓刑1年。
可很快我因为服用死亡药丸犯病，生不如死。
我发病时，症状被记录，血液被提取，为官方认识、了解死亡药丸做出巨大贡献。
我戴罪立功，不用再坐牢。
周年也有立功情节，但他性质比我严重，被判8年。
顾景泽进去后，案件公之于众。
姐姐朋友终于勇敢地站出来，在警方和相关人员的注视下，找出源代码中她和姐姐的小癖好，成功证明这是她们的项目。
摇身一变，她成为亿万富翁，却当众将大半资产赠给我。
「这本该是沐宛的。」她眼中含泪，是对姐姐的愧疚和怀念。
12
8年后，我从姐姐和爸妈的墓前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大束花朵。
我开车到监狱门口，正好大门敞开，男人走出来。
我递花过去，「欢迎新生。」
周年抱住花，也抱住我。
「桃桃，你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