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送陈洛天过河的时候,我也在那辆军用212的车里。
并且,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想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的初吻,就是在那天晚上给了兰馨。
当然,我也是之后才知道她是中阴人,并且她和方九的关系。要是那个时候就知道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会把初吻给了她。
沉默了片刻,我不禁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兰馨,你们不是自己开着车过了克隆河吗?非得要个人摆渡?你们有车,咱们上次不是就自己开了过去?”
一连串的疑问过后,兰馨似是哭的更凶了些。
方九冲着我摆了摆手,让我别再说了,要不然就不会让我还站在这里。
我知道他的意思,也为了能多活一会儿,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还是机智的选择了沉默。
过了片刻,兰馨嘴角扬起了一抹嗤笑,说道:“林烯,你没有发现那天晚上过了河,连个码头都没有吗?”
我当时也确实有这个疑惑,可是并没有细想。
毕竟我没有去过阴间,怎么能拿现实中的东西与之比较。说不定,那边就是那么落后也说不定。
可是,即使我不认识路,陈洛天可一直就是摆渡人,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兰馨和方九忽悠了吧。
我抬眼凝视了一会儿兰馨,诧异问道:“陈洛天以前不是摆渡人吗?”
兰馨嗤笑了一声,淡淡的回应了我的问话。
“林烯,他已经堕入了鬼道,除了能从那儿进入十八层地狱,还想着指望过河投胎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天晚上我才决定带你一起去的,你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天,才彻底相信了我和方九啊?”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那次的经历才相信了兰馨。
从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莫名的有一种信任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贪图美色;也许,是因为她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让人不得不去相信她。
可无论如何,我还是在精神上早早的折服了。
在她的身上,渗透着一种不做作的美好,那种感觉如果非要用文字来描述的话,我只能冒昧的说:“我喜欢她。”
当然,我现在没有告诉她这么复杂的思想经过。
方九就站在一边,我要是这么说的话,也许下一秒就是我的死期。
兰馨见我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她的脸颊竟不知不觉的泛起了一阵浅浅的红晕。
我觉得她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就是那天晚上车头的深情一吻。
方九似是看出了些许的端倪,一把将我推开,横眉冷对的怒喝道:“林烯,你看什么看!兰馨也是你能这么看的?”
说实话,要不是刚才听兰馨讲了她和方九一起的经历,我现在真的想在死之前,问她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我实在不能用除了喜欢和爱恋之外的言辞来解释。
我以为,兰馨现在的心境和我的一样。
这时,她轻咬着下唇,阴冷的说道:“林烯,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设计要杀你了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要让我死个明白而已。
终于,一切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在方九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喝斥他:“朗朗乾坤,你居然要杀这么多人,你不怕你和兰馨本就可以的永远,会随着你们这样的暴行而烟消云散吗?”
方九听了以后,肃然的神情突然叹笑了一声,他扭头望了眼兰馨,缓缓的说道:“我们现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你以为我们现在就开心吗?”
其实在我看来,人也好,鬼也罢。
我觉得能和相爱的人走到一起就是幸福的,有很多人想像他们现在这样,可以永远厮守却不可得,为此终日里撕心裂肺的痛苦着。
也不知道方九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终有一天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了,他才满意了吗?
我怀揣着不解的目光望向了兰馨,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释然。
我知道,若有一天女人都不愿意坚持了,只能说明,这段感情也就到了终结的一天。
只是我还是不理解,他们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究竟是为什么成了如今的模样,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坐摆渡船投胎的问题,至少不能归责在孩子身上。
也许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不一样,也许方九认为的必须要组织成一个家庭,有孩子,有朋友,有生活才是幸福。。
所以,我并没有再问他们。
这时,兰馨的目中闪过一丝哀怨,她好似是犹豫着什么,也好似是后悔了什么。
我刚要张嘴问她,她却扭头问向了方九:“林烯说的对,你真的决定了吗?”
方九微微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咱们这样子过下去还有意思吗?成天和一些恶鬼打交道,连身体的激~情都没有,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说生不生孩子了,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
“好……你别说了。”兰馨打断了还准备喋喋不休的方九。
突然间,她大张了红唇,那满口的獠牙着实吓了我一跳。
其实,若不是白天的话,我只看了这一幕,就能当场晕厥。
这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恐惧,我似是能从她的喉咙处望进幽深的里面一滩污秽,还有那断断续续的丝丝血迹。
方九也与此同时仰天长啸了一声,眨眼间就冲着我猛扑了过来。
这时,我紧闭着双眼本想着一死了之,可是半天我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却听到了方九的一声支支吾吾的质问:“兰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出于本能的好奇,微睁开了眼睑,看到兰馨站在了我的面前,而她锋利的獠牙却刺向了方九。
那一股黑色的掺杂着难捱臭味的液体,从方九的眼眶喷射出来,好似是无穷无尽一般。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刚要问兰馨这是怎么回事。
方九声嘶力竭的嘶喊道:“兰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人心,海底针。
莫不说是方九了,我想兰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这对儿怨侣,相爱相杀,如果我是方九的话,也想在魂飞魄散之前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馨无奈的摇了摇头,叹笑了一声,说道:“方九,我以为你这样做只是为了报复,刚才林烯的一席话才让我看清了你的本来面目,原来你不打算和我继续下去了,你们男人就是死了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没有性~爱的生活,你是不是一天都过不了?”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多久了,不过想来我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去找过,想必最起码也得几十年了。
一起风风雨雨的经历了几十年,兰馨怎么可以说方九不能靠着情感去继续生活下去呢?
我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因为,我自己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人事的小男孩。
方九眼见快要不行了,最外层的衣物已经开始四散,还算英俊的脸颊几近扭曲,眼眶时而大,时而小,棱角标志的嘴唇竟然已经可以大到直接生吞兰馨的地步。
他是在挣扎,以他的本性是会在最后一刻与敌人同归于尽,可是面前的这个人竟是自己爱恋了多年的女人,他又怎么能下得了手。
此时,我竟然能向后挪动,可是我并没有,我也和方九一样,十分想知道兰馨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等方九说话,兰馨紧接着追问道:“这几年你是不是每每想到不能和我有鱼水之欢,把脑袋撞的头破血流,是不是你看见别人一家三口,你就咬牙切齿?有几次你想非礼洛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看到,是不是以为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就这样,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方九也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他的眼睛被兰馨的两只獠牙刺透,可是我分明能看到一行晶莹的泪珠从那里滑落,它区别与那黑色的肮脏的液体,格外的明显。
我知道,方九至死也是爱着兰馨的,只不过女人的敏感只是对于男人的下半身而言,她并不能完全理解方九的感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在分手的时候,总是可以毅然决然的离开,而男人总是依依不舍,连死的时候都还在依恋。
方九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季鹏成的躯体不知道为什么,却毫发无损的躺在地上。
我震惊的看着,一时间我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几次揉搓之后,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季鹏成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他好似全身脱力一般,五黑靓丽的一头秀发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头白发。
我扭头问兰馨,“这……这是怎么回事?”
兰馨似是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一般,只是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我走到她的面前,我才发现,原来兰馨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那无声无息的眼泪,我只看了一眼,便有种痛彻心扉的震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