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基本没有出过林家村,哪来的那么多仇家。
不用说别的,就林冬生还是我一不小心招来的祸患。
当然,方九和兰馨之类是上一辈的恩怨,和我没有多少关系。
回忆半天,我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声音低弱委屈的说道:“王叔,我真没有得罪谁?”
刚说完,我便想到了是不是那一车三十多条人命又来找我报复。
一想到这里,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林冬生,就把我搞得生不如死,要是这三十多人同时来找我,岂不是没有丝毫的活路?
王三万冲着我尴尬的笑了笑,扭头透过后窗看了眼,还没有发现雪佛兰的踪迹,这才长舒了口气,将猎豹停在了一处不太显眼的大槐树下。
刚才着急忙慌的往回赶的人是他,现在看起来又不着急的人也是他。
这一点让我疑惑不已,我问王三万:“怎么停车了?”
王三万捂着自己的胸口,半天才缓缓的说道:“林烯,你王叔我老了,一激动就心跳加快。我有心脏病,不能这样长期紧张。”
三个多月的相处,我还以为卜卦问天的人都没有报应一说,现在看来,也只是我当时的猜想。
可是,这么大的一辆军用汽车,况且后杠已经被撞掉,车门也关不住,特征十分明显,要是不被人发现已经很难。
如果还不尽快驶离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再次被那辆雪佛兰追到。
我让王三万坐到副驾,我来开车。
王三万也分析了一下形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就这样,我安顿了王三万一会儿千万要抓紧扶手,我便坐到了驾驶位置。
虽说在七二五零一部队的时候和季鹏成吹过牛,但是我还真没有开过车。
我用自己浅薄的开拖拉机的经验,就这么开始尝试了起来。
在猎豹剧烈的抽搐下,它还是渐渐地向前走了几米。
王三万刚刚夸奖了我一句,“林烯,没想到你小子还行啊。”
这时,军用猎豹又不争气的熄了火。
我记得小的时候林海枫就说过我,“林烯,你就不是一个能经得起夸的人。”
一直以来我还不信,那会儿还因此顶了几句嘴,现在看来这一点真的是被他说中了。
当然,失败是成功之母。
我吸取了刚才熄火的经验,又重新发动了马达,在油门和离合器更稳妥的配合下,这次猎豹平稳的向前驶去。
刚拐进了正路,我随意的瞟了一眼,竟发现了那辆白色的雪佛兰轿车。
我本想装作隐身的意思溜走就算,可是我分明和车里那人四目相对。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我猛烈的跺了脚油门。
这一脚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准备,因为方向盘从我的手里脱了出去。
王三万以为我是在玩杂技,喝斥道:“林烯,能不能好好开车,别以为自己刚能起个步就想玩出个花来。”
当然,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解释,他已经看到了那辆白色的轿车。
在慌乱中,眼看就要撞到了马路中间的花池,王三万伸手一把将方向盘扽了回来。
为此我才长舒了口气,也不禁感叹着王三万能有力挽狂澜之力。
若是换作我坐在副驾,现在不仅自顾不暇,更不用说是去帮忙扶方向盘了。
但是尽管如此,也不知道为什么,车头刚刚躲过一劫,又冲着马路边的花池撞了过去。
也是因为王三万的一声呐喊,我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林烯,你能不能别只是踩油门,方向盘自己抓住了。”
我只开过几天的拖拉机,而拖拉机什么时候也没有过这么快的速度,一时间我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里。
王三万见我还是没有明白开车的讲究,也许是他气不过,也许是他想换到过来自己开。
用他的话讲:“你开车,我更容易犯心脏病。”
他抬手狠狠地抽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怒喝道:“林烯,你小子是不是刚刚从鬼门关出来,现在又想回去了,要不是的话就他妈的给我好好开车。”
我一听王三万是真动了肝火,侧目委屈的瞅了他一眼,端坐正了身子。
男人还是比女人更了解机械的,在我看来,只要一段很短暂的时间就能学会开车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哪有时间让我从起步刹车开始学起。
就在你追我赶的情况下,王三万手把手的教了我几句,我便如神童一般学会了开车。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每每有人问起我,谁是你的师傅,我总是会笑着回答:“王三万”的原因。
其实驾车真的和拖拉机差不多,我还是依旧频繁换挡,油门和刹车灵活配合。
闪过一个多路口的转盘之后,我们又一次的将白色雪佛兰轿车甩得不见了踪影。
后来又绕了几个弯,再也没有发现被跟踪后,王三万指着回家的路,就这样我们开到了县城他的公寓楼下。
在这里,我还记得当初林冬生附体在他那个司机身上的情况。
当时,我小跑着从楼道里出来,王三万还吓了我一跳。
现在想来那些趣事,我仍然觉得十分的开心。
我将军用猎豹停稳以后,扭头看了眼王三万,说道:“王叔,今天就住这儿吗?”
王三万长舒了口气,扶着靠背缓缓的下了车,没有搭理我。
我刚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他忽然扭头冲着我笑了笑,脸色一沉就是一顿斥责:“林烯,你小子真是……你也不考虑下我这边有没有门啊,你这样开,就不怕再也见不到我?”
虽然他的声音严苛中还带着点埋怨,但是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分明能从里面看见是赞扬。
这么短时间内教会了我,想来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我冲着王三万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王叔,季团长这怎么办啊?”
刚才的一路上时快时慢,无数个急刹车之后,季鹏成早就掉在了脚垫上。
现在的他,军装上全是泥土,哪还有一点团长的样子。
我本想安慰他两句,可是只听着他半死不活的喘气声,就觉得有点儿厌烦,所以着急问问王三万,季鹏成要不要上楼?
三层楼虽然不高,可是让我一个半残废背上去,也着实有点为难,而王三万看样子也惊魂未定,现在抬人肯定也是不行。
过了片刻,王三万才犹豫的说道:“要不然……要不然就是季团长在车里看车吧,车门也关不上,要是丢了车,咱们就有点不值当了,到时候季团长肯定会埋怨咱们的。”
这句话季鹏成似是听进了耳朵,扭捏得身子眼看就撑了起来。
我开始以为他是装成这副脱力的模样,可再一次看到他满头的白发,却还是相信了他。
“好吧。”
我见王三万心意以定,并且目前的客观情况也不容许让季鹏成上楼,便打开驾驶位置的车门下了车。
我踱步走到王三万的身边,将车内季鹏成的反应小声的告诉了他之后,王三万探着头朝里面瞟了一眼。
“林烯,我和你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医治季鹏成,以后他能不能恢复,全得靠他自己,现在我们再刺激他几句,看看他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王三万伏在我的耳边小声说着,眉眼之间却在四下扫视。
现在天色已彻底的暗了下去,这个小区里暂时还没有路灯,四下里除了车头的灯光之外都是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王三万在看什么,可是总觉得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同与鬼魂靠近时的阴森,可也扎扎实实的存在。
直到王三万小声说完,我才疑惑不解的问道:“王叔,你的视力能看到黑暗吗?”
王三万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林烯,我总感觉那辆白色小轿车没有被咱们甩了,你想军用猎豹跑起来的噪音有多大,速度又有多慢,这一~夜的行车,怎么可能将一辆轿车甩掉?”
其实我开始也有这种想法,不过在高速公路上他撞过一次栏杆,我心想:也许是哪个关键部位受到了损伤才跑不过我们吧。
我轻拍了下王三万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没事儿,只要不是鬼魂就行,有什么您老解决不了的困难?”
这句话有一部分是安慰,有一部分确实是我心中所想。
在一次次的危险下,王三万都能带着我逃离,又何况现在只是几个人呢?
可是王三万看来却没有我这么乐观,他微锁着眉头,目中还在思索着什么。
正在这时,军用猎豹后排的车门缓缓的打了开。
季鹏成踉跄的从里面一步一趋的走了出来。
我确实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站起来,见到这一幕的同时,我还以为又是什么阴魂附了他的体。
可是在季鹏成张嘴说话后,我便又彻底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师傅,林烯,你们两个也太狠了吧,除了在服务区把我一个人放地下不管,现在居然还想让我在车里过夜,我现在身子虚弱成这样,要是在车里过一~夜,明天早上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季鹏成尽管他的声音还是很羸弱,但是我分明能听得清他说的每一个字,一句句似是血泪一般的控诉听完以后,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至少还没有死,我还能和七二五零一部队的官兵交待;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失去这个靠山。
反正不论如何,我是笑了。
我扭头想和王三万问一下,“这是不是就算过了这个坎了?”
可话还没有出口,我们三人的目光便凝视到了旁边楼体的拐角。
那里分明有一辆车静静的停在原地,马达的轰鸣声似是拖拉机一般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