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生怕她在家与学校之间劳碌,所以时艾从小学开始就住校,回家陪母亲的时间都只有周末两天,假期作业堆成山的时候,她妈妈还让她多休息,别太赶学习。
她从小家庭不算富裕,算是小康,但母亲家务事总爱自己包揽,更别说让时艾做菜了。
现在想来,从来没有给妈妈做过一顿饭,这也许是时艾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情之一。
边京泽将她推出厨房,自己占领了一方领地。
时艾靠着门框往里望,他低头认真的煮着东西。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这又是一位,立志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啊。
很快的,边京泽就做好了几道菜,她进去帮忙端菜时,又被撵了出来。
“我寻思着是不是要在厨房挂一个锁,只有我才有钥匙。”
饭桌上,他低声嘀咕着,纵使声音很小,但时艾却听得很清楚。
她有些不满:“我总得要学会自己生活,万一离开你怎么办?”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是两人能够听见的动静,本来只是随口一想,但真的这么说出来的时候,意味又不一样了,
闻言,边京泽给她盛汤的手一顿,随后放下碗,看着她,有些郑重其事:“我会给你做一辈子饭的。”
像是朴素的口头表达,又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承诺。
时艾抬头看他时,那眼神清亮,就像是山涧的泉水,清澈见底。
而他眼底的执拗,坚韧,看得她都为之一愣。
本该温馨的两人饭局被她一句话扰了兴,这一顿饭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解飞尘走进餐厅。
这家伙自从知道餐厅地址之后,天天来这蹭饭,奈何边京泽佛系经营,他每次来没能吃上饭,倒是吃了不少闭门羹。
这会儿看到门开着,进来恰好他们又在吃饭,完全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取来碗筷就吃了起来。
“老边这厨艺真是好,是不是在国外偷偷拜师学艺去了?”解飞尘塞的满满一嘴,说话时含糊不清。
没察觉到两人的气氛,他自顾自低头的吃着。
倒是边京泽,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你最近都有在跟着崔娴婉吗?”
解飞尘夹菜的手一顿,反应过来后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当然,我可是寸步不离,我都快在她家安寨了……”
这可真是实话。
崔娴婉雇了很久的阿姨,老家突然有事,不得已回家去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新阿姨,解飞尘就自然而然的被迫充当起这个角色。
自从知道了崔娴婉的秘密之后,他现在去她家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前几天去的时候,正看见她在洗衣机旁边琢磨着说明书,边看边往里丢衣服,直到最后,一件高定白色长裙取出后已经变成了红白相间的地摊货了……
她在原地抓狂。
看到了一旁看笑话的解飞尘,一把揪住他衣领,丢在洗衣机旁,让他帮着琢磨。
也就是那次之后,解飞尘从想去她家到不敢去她家,她从不想让解飞尘去她家,到天天把他往家里赶。
什么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还是其次,她家那个有点小聪明又顽皮的小不点,是真的让他吃不消,又打不得骂不得。
这不,一有空就来边京泽这蹭吃蹭喝的,怪可怜,一想到这,他就疯狂地往嘴里塞食物。
似乎想起什么,又看向边京泽:“不过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用下巴点了一下低着头的时艾,一副“这姑奶奶又不开心了”的表情。
被边京泽瞪了一眼之后,他才又讪讪地低头吃饭。
“吃完收拾一下,碗也洗了!”
边京泽站起身拉起时艾的手,随后丢下一句话,望向解飞尘的那个眼神里,清晰可见的都是警告。
就好像在说“不收拾好,你下一次来我就放狗了”!
狗!狗?虽然这里没有狗。
解飞尘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一片狼藉的桌上,认命的惨叫了一声……
——
边京泽带着时艾上了车,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跟她说。
牵手后,前面的别扭应该算是解开了,可好死不死的,偏偏傅怀瑾这时候打来电话。
看着放在中控旁的储物盒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时艾只觉脑袋“突突”地动了几下,手指伸向眉间,轻轻揉了几下。
“不接?”
驾驶座上低沉的声音让她一震,吱吱唔唔的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刚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在气头上,现在接起这个电话难道不是在引火烧身?
可是不接……
“或许是有急事?同个剧组之间贸贸然不接电话不好吧?”
你看,他都帮她说出了接电话的理由了。
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喝了几杯柠檬汁一样,酸得令人牙齿发疼。
手机震动不停,在车厢里尤其大声。
“我来接?”他询问。
这话一出,让时艾心中又是一抖,哪还敢不接!
“喂?”疏远又极其礼貌的一声。
“时艾,你现在怎么样?没事吧?那个女人怎么能说你是杀人犯呢,简直荒唐!如果你想要走法律程序我可以帮你……”
电话那头,正是许久没联系也没见到的傅怀瑾。
电话一拨通他就像是开了唠叨模式一样,说个不停,时艾好不容易见可以插话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打断:
“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微博热搜上还挂着她的名字,哪里处理得差不多,还不是因为不想麻烦他。
傅怀瑾一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后,“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在时艾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连心里最后一丝丝温度都被冰得犹如寒冬腊月——
“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能够解决的。”
这句话,太过疏远,像是刻意一般,将两人本就遥远的距离再次推开至千里之外。
挂了电话,时艾侧头望向看上去像是认真开车的边京泽,手指伸出,戳了戳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打趣道:
“开心了吧,我亲手替你解决你的情敌。”
自从上次在叠嶂山,与傅怀瑾打电话后来又被边京泽挂断之后,时艾也没有向他解释,甚至那之后就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他今天又打电话来,她才猛然觉得,不能让这一段莫须有的感情发酵下去了,想来当初没解释是对的,今天的狠心也是对的。
至少会让傅怀瑾明白她对他只是朋友的感觉。
边京泽此时内心的高兴劲正憋着,见她这么一打趣,再也憋不住了,伸手将她的手指包进手心,幽幽地说:
“回去再好好算一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