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解飞尘。”
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却让在座的各位犹如惊弓之鸟。
解飞尘是Tonight酒吧的老板,众所周知,他一向嗜酒如命,没有正经工作,却出现在片场,还由著名导演林云先生亲自带过来,如此一想就令人心头发毛。
“飞尘话比较少,我来帮他介绍一下吧,大家都知道几年前有一个获得过国际最佳制作奖《黑暗》的导演,这部影片可谓是精工巨制,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位导演也是川城人,就是我身边这位解飞尘先生。”
哗然,唏嘘,感慨……一众声音都显示了众人的不可思议。
解飞尘,竟然是鸿篇巨制《黑暗》的导演!!!
底下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
“不是吧,藏的这么深?”
“可不是嘛!这是个传奇又至高无上的荣耀,竟然现在这么能藏!”
“……”
林云见现场越来越大声,及时制止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娴婉,你跟我来一下。”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三人伫立。
解飞尘脸上笑嘻嘻的,可崔娴婉却丝毫笑不出来,不知为何,心里很别扭,总感觉被人不当自己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被瞒着!
林云问:“娴婉,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进组有惊喜这句话吗?”
她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接下来要出国一段时间,想着你和飞尘俩人很熟,合作起来应该没问题,这个惊喜,你还满意吗?”
解飞尘似乎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硬是扯着唇角,被迫式地扬起一个笑意,这也算作是回应了。
“那你们聊,我去看看现场的布置。”
林云先走一步,这片区域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不吵不闹,很适合谈事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解飞尘见崔娴婉皱着眉头,好似在郁闷,“我欠你钱了?”
她看着他,半响,才道:“真有出息,有这么一个强大的身份,还能如此低调,古往今来仅此一人。”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出来,这句话,不难听出都是嘲讽的意味,可她怎么也猜不透她嘲讽的心理。
“这有什么?那都是过去式了,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正准备再拍一部鸿篇巨制吗!”
“原来你之前不想帮我带南南,就是因为进组拍戏?”究竟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才让她如此厚脸皮的提起这件事。
解飞尘倒是很坦荡,耸了耸肩,表示承认有这个原因的存在。
崔娴婉“哼唧”两声,剜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就走。
他眼明手快,抢先一步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脸的臭屁模样,步步紧逼,“你……心里不舒服的原因,该不会是觉得我不把你当成自己人,这些事从未与你说起。”
崔娴婉的心理素质一向很高,这种被男人逼近的场景在影视剧时常发生,只是这一刻,她竟下意识地后退,并且……脸红到耳后根了。
被人拆穿秘密后的无措感,从放在裤腿两边蜷起的手就能够看出来,偏偏她还在强装淡定。
“解飞尘,我承认你有才华,但这种优越感真的很让人厌恶!走开。”
将他推开,大步往前走去。
看着她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背影,解飞尘更加确定刚刚说过的话,还不知死活地喊了一声,“收工了一起吃饭啊。”
今日的戏份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解飞尘刚放好机器,转身就不见了崔娴婉了,连同她那助理都不见了。
他低低一笑,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崔娴婉可谓是落荒而逃,收工后妆还没来得及卸,就着急忙慌地往自己的保姆车那边赶去。
半路上,她收到了一条短信,看着那条短信,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星月大厦顶楼餐厅,不见不散!”
有毛病吧???
她什么时候答应跟他一起吃饭了?
“崔崔,该上车了,一会儿你的粉丝追过来就难走了。”麦包在保姆车里向她招手。
她在车边来回踱步,内心很是纠结,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跳上了车,道:“去星月大厦。”
“嗯?不回家吃饭吗?”麦包疑惑地挑眉,她以前可是一收工就往家里赶的,如今……去星月大厦那么浪漫的地方跟谁约?
“先不回。”她倒要看看解飞尘究竟想干嘛!怎么都不会是跟她炫耀他辉煌的过往吧!
车子开到半程,麦包欲言又止,就连低头看剧本的崔娴婉都能感受出来了,“有话直说。”
麦包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崔娴婉无奈,收好剧本,身子往后仰去,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最好别说,这是职场生存之道之一。”
“我觉得解老板真的还不错,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
崔娴婉:“……”
星月大厦楼下,她准备下车,手机却响了,是崔南的老师打来的,说是他在幼儿园与人打架了,需要家长过去处理一下。
崔娴婉一下子就急了,当下又立刻掉头回去。
崔南是一个凡事都有分寸的孩子,不可能与人打架的,除非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至于这个底线是何意,崔娴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果不其然,问起他打人的原因,被说是“没有父亲”!
还好对方家长也是讲道理的主,双方家长很快就握手言和。
回家的路上,崔娴婉问他:“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崔南连头都不敢抬,还能怎么样,都请家长去幼儿园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很好,我打人了。”他小声的回答。
“是对方先挑衅你的吗?”
“是的。”
“出言极其恶劣是吗?”
“是的。”能不恶劣吗,都骂他有娘生没爹养了!!
“你打了对方,但没真伤到是吗?”
“……是的。”他回答得有些犹豫,总觉得下一秒他妈妈就会大吼他一声。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怒骂,崔南缓缓抬起头,见她正用一种难以度量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妈……”
“你做得好!”
“啊?”崔南小朋友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以后要是有人这么说你,你就教训回去,不能辱骂别人父母这些道理,如果幼儿园里没有教,你可以教教那些小朋友,但不能打伤人,都是好朋友,明白了吗?”
崔南眨了眨眼睛,总感觉不太符合情理,然后,他茫然地点点头。
这时,崔娴婉的手机如夺命般响起。
她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吓得她差点按到了挂断,接着很没底气的一句,“……喂。”
“崔娴婉!”解飞尘几乎是用吼的,咬牙切齿的,“你放我鸽子!”
放人鸽子确实很没礼貌,她自知理亏,主动解释道:“因为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迟到了很不好意思。”
“不是迟到,是根本没到!”
“……要不我下次请你吃一顿饭?”
“好!”
崔娴婉:“……”
她仅仅是礼貌并试探的一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
翌日,解飞尘并没有因为她放鸽子而呼故意刁难她,不得不说,他却是自身有硬实力加成,电影拍摄的过程中沉稳严谨,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天中午休息时间,片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指名点姓要求见崔娴婉。
“莫先生?怎么是你?”她走出来见到此人也是怔了一阵。
莫初扬唇微笑,许是天生微笑唇加上有一副天然的好皮囊,这一笑就能够让人如沐春风。
“怎么说我们也是见过几面了,萍水相逢,不用这么客气的,叫我莫初就行。”
“所以莫初先生来找我是有何事?”
见她还是这般客气,莫初无奈,可一想到自己来着的原因,便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崔娴婉怔了怔,恍然想起之前在巴黎机场与他相遇,后来又听他说起很少回川城,这才醍醐灌顶。
“祝你一路顺风。”她真诚地笑了,明眸善睐。
被她的笑意感染,莫初的唇角又往上扬了几分,“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回来匆忙,离开也如此匆忙?”
“嗯……”她当真认真想了起来,“或许这就是艺术家的特性,生来随风恣意、随性洒脱,足够自由?”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否认,却也默默解释道:“我妹妹莫馨儿最近闹离家出走,我只能回来收拾她一顿,这不,她现在回家了,我也只好去追寻我的自由了。”
崔娴婉这下可算真正明白了,“所以,你之前接近我都是因为莫馨儿?”
他刚想开口,却瞥见对面走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这种场面,与在巴黎机场那次一模一样。
但这次,他不想提前走开,既然来了,总要做些什么才能甘心。
莫初往崔娴婉身侧迈了一步,现在几乎是没有任何距离了,嘴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而他们的身后,解飞尘顿住了脚步,身子僵直,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那边的一对男女像是在接吻。
所以,她昨天放他鸽子,到底是真的有事情,还是因为与莫初有约?不然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怒了,大步走过去,一把将莫初拽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一旁的崔娴婉。
三人的局面很是尴尬,解飞尘没经过大脑的动作,让自己难以收场,完全找不到立场。
倒是莫初仍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说道:“既然俩位有事要谈,那我先走一步了,崔小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莫初走了,解飞尘顿时感觉有些上头,这莫名其妙的都是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约定?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也没什么……收工了,今天拍摄辛苦了,我先走了。”刚转身离开,忽然又转头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那个,我的助理今天生病了,没开车来……”
后面没说完的话,解飞尘一下就听出来了,他先行走去,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坐我的车。”
不知是不是在介怀方才的事情,在车上他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安静得诡异。
崔娴婉没察觉到异常,兴许是昨天放鸽子的缘故,她竟开始找话题了,“解老板,你的酒吧最近是不是又出新酒了?我好久没去了,到时候可要让奈斯给我调一杯尝尝。”
“嗯。”
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他,侧脸棱角很坚挺,看起来很认真地在开车。
可是,她说了这么一段话,他就回一个“嗯”?
行,她闭嘴总行了吧!!
车子进入了繁华市区,缓缓停在斑马线上等红灯,车厢里只有两个人,却像几十个人一样,空气中都是窒息的感觉。
解飞尘突然问:“莫初和你以前就认识吗?”
崔娴婉顿了两秒,认真回答,“并没有,在机场认识的。”
“你们看起来很熟。”
“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他只是问问,也没奢望她会全说出来。
“莫馨儿,他接近我都是因为莫馨儿,刚刚临走之前还让我好好照顾莫馨儿,明明我和她不是能够照顾对方的关系。”
解飞尘笑了,唇角的弧度明显地勾了起来。
“对了,你那个梦……最近还梦到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崔娴婉突然就问出这一句。
梦里的那个女人,于他而言应该是特别的吧,不然怎么会十年如一日天天出现在他梦里。
想到这,她垂着眸,没去看他的表情,自然没能看到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戾气。
解飞尘淡淡地说:“你不需要知道。”
他始终忘不掉上次在警局的时候,她与陈斌的对话。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崔南的父亲。所以,他与她总是要好聚好散的。
崔娴婉的脑袋靠着车窗,望着玻璃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突然有些唏嘘不已。
“你不需要知道”,这本是字面意思,偏偏有人却将它理解为贬义词,认为是“与你无关”的意思。